独木舟在狭窄的水道中悄然滑行,将沙洲的喧嚣和危险远远抛在身后。晨光熹微,江面上弥漫着淡淡的雾气。
自称“水虺”的年轻人停下桨,任由小舟随波轻荡。他目光锐利地审视着顾言卿,带着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激动。
“你认得我?”顾言卿心中警惕,面上不动声色,“阁下也在追查幽冥船?”
“顾先生大名,如今江南一带,关注奇案异事者,谁人不知?”水虺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江湖人的直率,“至于幽冥船……我与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
“哦?”顾言卿挑眉,“愿闻其详。”
水虺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和恨意,沉声道:“我本是闽浙沿海的疍民(水上居民),世代以渔为生。三年前,一伙自称‘幽冥船’的海盗洗劫了我们的渔村,杀害了我的父母和许多乡亲,劫走了村中珍藏的几件传自宋代的航海图和……一枚家传的‘避水珠’。我侥幸逃生,立誓报仇。三年来,我追踪他们的踪迹,从南海到东海,再到这长江口,就是为了找到他们,夺回传家宝,手刃仇人!”
疍民?航海图?避水珠?顾言卿心中一动。幽冥船劫掠航海图可以理解,但“避水珠”这种传说中的东西,难道真的存在?还是说,那并非神话中的宝物,而是某种具有特殊功用的器物?
“你如何确定那伙海盗就是‘幽冥船’?”顾言卿追问。
“他们的船帆上,绣着一个诡异的眼睛图案,与传闻中的‘幽冥船’标记一致。”水虺肯定道,“而且,他们行事狠辣,所用毒药和武器,与幽冥船的特征吻合。我一路追踪,发现他们近年来活动重心似乎转向了长江流域,与内地某些势力勾结,进行大规模走私活动。昨夜沙洲上的交易,我早已盯上,本想伺机动手,却撞见了你们被水师围困。”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眼神中的仇恨也不似作伪。但顾言卿并未完全放松警惕。江湖险恶,人心难测。
“你说你认得我,是从何得知?”顾言卿换了个问题。
水虺露出一丝苦笑:“顾先生,‘癸字道’一案震动朝野,虽细节被封锁,但‘明镜堂顾先生智破皇陵奇案’的名头,在底层江湖和漕帮水寨中早已传开。我既在追查与幽冥船相关的线索,自然会留意到您这位与幽冥司交过手、并让他们吃了大亏的人物。昨夜在沙洲,我认出您的同伴燕十三的刀法,便猜到了您的身份。”
这个解释也说得通。顾言卿沉吟片刻,决定暂且相信他。毕竟,此人方才确实救了自己。
“多谢阁下援手。不知阁下接下来有何打算?”顾言卿问道。
“自然是继续追查幽冥船!”水虺眼神坚定,“他们昨夜交易被打断,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我怀疑他们的老巢或在江口附近的某个隐秘岛屿,如传闻中的‘雾隐岛’。顾先生,您既然也在追查此事,我们何不联手?您有官面上的资源和洞察力,我有水上的经验和追踪的本事,合力之下,或能更快找到他们的巢穴!”
联手?顾言卿心中权衡。水虺熟悉水道,身手不凡,且与幽冥船有深仇,确实是理想的盟友。但此人来历不明,底细不清,贸然合作,风险不小。
“联手之事,容我斟酌。”顾言卿没有立刻答应,“当务之急,是与我的同伴汇合。我们约在龙潭镇下游十里的‘望江亭’。”
水虺点头:“望江亭我知道。我送您过去。这一带水道我熟,可以避开官府的眼线。”
小舟再次启程,在水虺娴熟的操控下,沿着隐蔽的支流和港汊,向着望江亭方向驶去。一路上,水虺对水情了如指掌,巧妙地避开了几处可能设有水卡的地方。
日上三竿时,小舟抵达了望江亭附近的一处僻静河湾。顾言卿远远望去,只见亭子空空荡荡,并无燕十三等人的身影。
“看来他们还没到,或者……遇到了麻烦。”水虺低声道。
顾言卿心中担忧,面上却保持镇定:“我们在此等候,小心隐蔽。”
两人将小舟藏入芦苇丛中,在岸边一处高地潜伏下来,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顾言卿心中牵挂燕十三和苏云裳的安危,同时也对眼前这个神秘的水虺保持着警惕。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下游方向终于出现了动静!一条小渔船正逆流而上,船头站着的人,身形挺拔,正是燕十三!船上还有苏云裳和那两名衙役!
顾言卿心中一喜,正要现身,却被水虺一把拉住。
“等等!”水虺眼神锐利,低声道,“看船尾摇橹的那个人!”
顾言卿凝神望去,只见船尾摇橹的是一个陌生的精壮汉子,动作沉稳,眼神机警,不似普通渔夫。而燕十三和苏云裳的神色,虽然疲惫,却并无被胁迫的迹象。
“是自己人。”水虺松了口气,“那摇橹的是这一带漕帮的兄弟,我认得。看来他们安全脱险了,还找到了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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