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穴中的一夜,苏婉几乎未曾合眼。洞外任何细微的响动都让她心惊肉跳,紧绷的神经如同上满弦的弓。她只能依靠缓慢运转灵气流来驱散寒意和维持清醒,润脉丹的玉瓶被她紧紧攥在手中,仿佛那是唯一的护身符。
黎明时分,第一缕微弱的天光从裂缝透入,驱散了洞内最深沉的黑暗。苏婉才敢稍稍放松,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混合着疲惫席卷而来。她啃了几口冰冷的肉干,灌下小半筒清心饮,强迫自己振作精神。
必须尽快行动,找到目标,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石穴,清晨的雾气比昨日更浓,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空气中那股清冽的金属腥气似乎也更重了些。这应该意味着她离沉剑渊更近了,而雾谷,按照地图和玄伯的提示,就在其旁。
她将驱虫药粉又补充了一些,用布条蒙住口鼻,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凭着感觉和那丝戾气的指引,在浓雾中艰难跋涉。
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怪石嶙峋,湿滑异常。四周寂静得可怕,连虫鸣鸟叫都消失了,只有她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脚踩在湿滑苔藓上的细微声响。
这种死寂往往意味着附近有强大的捕食者。
苏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长矛,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
突然,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金属摩擦的“嗡嗡”声从左侧浓雾中传来!
声音很轻,却让苏婉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鬼面蜂?!那个弟子提到过的恐怖毒虫!
她猛地停下脚步,屏住呼吸,身体紧紧贴在一块冰冷的巨石后面。
嗡嗡声逐渐清晰,并且……越来越近!不止一只!
透过浓雾,她隐约看到几个拳头大小、黑影正低空盘旋着朝她这个方向飞来!它们的外壳在灰蒙蒙的雾气中反射着幽暗的光泽,面目看不真切,但那振翅声中蕴含的躁动与危险感,足以让人胆寒!
不能硬扛!据说鬼面蜂群起而攻之,毒性猛烈,连内门弟子都忌惮!
苏婉大脑飞速运转,目光扫视四周,寻找任何可以藏身或抵御的地方。她看到右前方不远处,有几块巨石交错叠压,形成一个狭窄的缝隙,或许可以容身!
就在她准备冒险冲过去的瞬间,脚下一滑,一块松动的石头被她踢动,咕噜噜滚了下去,发出在寂静环境中格外刺耳的响声!
糟了!
那几只鬼面蜂立刻被声音吸引,振翅声陡然变得尖锐,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苏婉藏身的巨石扑来!
苏婉魂飞魄散,几乎能闻到它们身上那股带着腥甜的毒性气息!她下意识地将手中长矛猛地向前一刺一搅,试图阻挡,同时身体向后急退!
噗嗤!
矛尖似乎刺中了什么,传来一种令人牙酸的硬壳破裂感。一只鬼面蜂被扫飞出去,发出尖锐的嘶鸣。但另外几只已然近身,尾部闪烁着幽蓝寒光的毒针清晰可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婉猛地想起背篓里那包驱虫药粉!她也顾不得许多,抓起药包,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蜂群砸了过去!
药包在空中散开,淡黄色的药粉弥漫开来,带着一股刺鼻的辛辣气。
那几只鬼面蜂撞入药粉之中,动作明显一滞,发出烦躁的嗡鸣,似乎对这气味极为厌恶,攻势稍缓。
趁此机会,苏婉连滚带爬,不顾一切地冲向了那个石缝!她体型瘦小,勉强挤了进去,又将背篓死死堵在入口处。
石缝内狭窄潮湿,但她暂时安全了。
外面,被激怒的鬼面蜂围着石缝疯狂盘旋,毒针不断撞击着岩石,发出咄咄的声响,久久不愿离去。
苏婉蜷缩在缝隙最深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冷汗浸透了衣衫。刚才那一刻,她真正与死亡擦肩而过。
她不敢动弹,只能耐心等待。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的嗡嗡声和撞击声终于渐渐减弱,最终消失。鬼面蜂似乎放弃了。
她又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确认外面再无动静,才小心翼翼地扒开背篓,探出头去。
浓雾依旧,但那股致命的威胁感已经散去。她松了口气,浑身虚脱般滑坐在地。
休息片刻,她挣扎着爬起来,检查自身。还好,除了惊吓过度和几处擦伤,并无大碍。她心疼地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驱虫药粉,已经所剩无几。
经此一吓,她更加谨慎,几乎是一寸寸地向前挪动。
或许是否极泰来,在绕过一片布满锋利碎石的区域后,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
浓雾在这里似乎变淡了一些,露出一小片相对开阔的谷地。谷地中央,竟然生长着一小片奇异的植物!
那些植物约半人高,茎秆呈深紫色,叶片狭长,边缘有着细微的银色纹路。最引人注目的是,它们顶端结着几串葡萄大小的、深紫色的浆果,浆果表面布满了天然的、如同符文般的紫金色螺旋纹路,在灰蒙蒙的雾气中散发着莹莹微光!
紫纹缬草!而且是已经结果的、年份十足的紫纹缬草!
苏婉几乎要喜极而泣!这就是玄伯说的“老东西”!《百草杂录》上模糊提及,此果对稳定神魂、滋养神识有奇效,极其罕见!难怪有鬼面蜂守护!
她压抑住激动,没有立刻上前。这种灵物附近,往往还有其他危险。她仔细观察四周,确认没有其他危险后,才小心翼翼地靠近。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些浆果散发出的宁静祥和的气息,与她刚刚经历的生死危机形成鲜明对比。
她没有贪心,只采摘了其中三串看起来最为饱满成熟的浆果,用早已准备好的玉盒(用之前装润脉丹的瓶子代替)小心装好,封存起来,避免灵气流失。
做完这一切,她不敢再多停留。收获已然超出预期,必须立刻返程!
她辨认了一下来时的方向(依靠地上自己留下的模糊脚印和记忆),沿着原路,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着外围区域撤退。
来时迷茫探索,归时目标明确。虽然依旧危险重重,但怀中那盒紫纹缬草果,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给了她无穷的力量和希望。
丹堂,你们想断我生路?
我却偏偏要闯出一条,你们想都想不到的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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