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在天龙人手下学会的唯一生存法则:放弃尊严,展露价值,乞求饶恕。
多弗朗明哥静静地看着她。
房间里死掉的人贩子和角落里麻木的孩子们,都成了这个画面的背景。
他没有说话,只是迈步,一步一步,走到了女孩面前。
他的影子将她完全笼罩。
克尔拉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她闭上眼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准备迎接意料之中的殴打。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降临。
一件带着体温和淡淡烟草味的外套,轻轻地落在了她单薄的肩膀上。
那重量很轻,却让克尔拉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她缓缓睁开眼,视线里是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再往上,是黑色的西裤,以及那个高大男人垂下的手。
“站起来。”
多弗朗明哥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孩子的耳朵里。
克尔拉愣住了。
没有人让她站起来过,他们只会让她跪下,或者趴下。
见她不动,多弗朗明哥没有不耐烦,他只是再次重复。
“这里已经没有天龙人了。你不用再擦地,也不用再对任何人笑。”
“我……”她想继续说自己很有用,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
多弗朗明哥不再看她,而是转向房间里其他眼神麻木的孩子。
“从今天起,你们自由了。”
“你们的名字,你们的过去,都还给你们自己。”
“现在,跟我走,去一个能把你们当人看的地方。”
说完,他转身就朝门外走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卫兵们鱼贯而入,动作轻柔地开始引导那些孩子。
有的孩子犹豫,有的孩子依旧麻木,但有一个胆大的男孩,第一个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动了。
只有克尔拉,还跪坐在原地,身上披着那件不属于她的,宽大的外套。
她看着多弗朗明哥的背影,那个男人甚至没有回头再看她一眼,好像笃定她会跟上。
为什么不打我?
为什么给我衣服?
为什么让我站起来?
无数的为什么在她脑子里炸开,搅乱了她所有赖以生存的准则。
直到最后一个孩子也走出了房间,一个卫兵走到她身边,轻声说:“走吧,小姑娘,船要开了。”
克尔拉的身体才像是被注入了新的指令,她扶着墙,用尽全身力气,慢慢地,慢慢地站了起来。
双腿因为长时间的跪坐而麻木,但她感觉到了,这是站立的感觉。
她抓紧了身上的外套,跟上了队伍。
回到新月岛的航程是安静的。
被解救出来的孩子们被安置在船舱里,有干净的水和食物。但他们大多只是蜷缩在角落,用惊恐和戒备的眼神打量着一切。
多年的奴隶生涯,让他们失去了与人正常交流的能力。
克尔拉也是其中之一。
她一个人坐在最远的角落,依旧披着那件外套,双手抱着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团。
她脸上的笑容还在,只是不再那么用力,显得有些茫然。
船舱的门被推开,罗西南迪端着一碗热汤走了进来。
他笨拙地想找话说,但看到孩子们惊惧的眼神,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把热汤递到克尔拉面前,小声说:“喝点吧姐姐,暖和。”
克尔拉的身体一颤,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脸上挤出讨好的笑,伸手去接。
她的手抖得厉害,汤都洒出来一些。
“对不起!对不起!”
她立刻道歉,笑容咧得更大,几乎要哭出来。
罗西南迪手足无措,求助地看向门口。
多弗朗明哥走了进来。
他一出现,船舱里的空气都变得沉重。
孩子们更加不安地缩紧了身体。
多弗朗明哥没有理会其他人,径直走到克尔拉面前,从罗西南迪手里拿过那碗汤。
他蹲下身,与克尔拉平视。
“你怕我?”他问。
克尔拉不敢说话,只是用力摇头,脸上的笑容越发僵硬。
“你在圣地玛丽乔亚待了多久?”
克尔拉的瞳孔收缩,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看来时间不短。”
多弗朗明哥自顾自地说,“那你应该知道,天龙人是什么样的。”
他把汤碗往前递了递。
“我也姓唐吉诃德,曾经也是天龙人。”
这句话,让克尔拉的眼神彻底被恐惧淹没。她手脚并用地往后缩,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船舱壁,退无可退。
“你看,就是这样。”
多弗朗明哥语气平淡,“那个身份,代表的就是随心所欲,就是不把人当人看。”
他顿了顿,看着女孩恐惧到极致的脸。
“但我的父亲,唐吉诃德·霍名古圣,他是个异类。他放弃了天龙人的身份,带着我们一家人离开了圣地,想当一个普通人。”
“他是个天真的理想主义者,一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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