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的空气凝重,只剩下加密平板屏幕上那个不断跳动的红色倒计时,像一颗悬停的心脏,每一次数字的递减都敲击在沉默上。
67:22:01… 67:22:00… 67:21:59…
林溪的目光从冰冷的数字上移开,落回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面是“绿洲”核心代码库的底层架构图,如同星辰般浩瀚繁复,而“流沙”就像隐藏其中的致命病毒,其触须可能蔓延到任何一个角落。彻底净化,意味着要对这数以亿计行的代码进行最精细的显微手术,其工作量庞大到令人绝望。
但她没有时间绝望。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重新落在键盘上,敲击声变得稳定而迅疾。她调取了最高权限的代码审计工具,设定了最严苛的查杀条件,同时连接了实验室的超算中心,申请了最大份额的算力资源。
屏幕上,数据流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如同银河倾泻。无数行代码被扫描、解析、比对、验证。可疑的片段被高亮标记,自动隔离,等待她的最终裁决。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更是一场与隐藏对手的智力博弈。对方既然能埋下“流沙”,必然设置了重重伪装和反清除陷阱。一步踏错,可能触发更深的隐藏指令,甚至导致系统崩溃。
沈砚舟没有打扰她。他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面前放着一台轻薄本,屏幕上是复杂的金融市场走势图和商业文件。但他显然心不在此,目光时不时地投向全神贯注的林溪,看着她紧蹙的眉心、抿紧的嘴唇,以及那双映照着代码流光、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他的妻子,在属于她的战场上,光芒夺目,也背负着难以想象的压力。
他起身,无声地走出去,片刻后端回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和一小碟切好的水果,轻轻放在她手边,然后重新坐下,拿起自己的手机,开始处理一些需要他决断的事务,尽可能地将存在感降到最低,却又让她知道,他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时间在键盘敲击声和沉默中流逝。
突然,林溪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眉头锁得更紧。
“怎么了?”沈砚舟立刻察觉,低声问。
“遇到一个嵌套陷阱。”林溪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手指飞快地 zoom in 某一区块的代码,“伪装成正常的冗余缓存清理指令,但内核逻辑被篡改了,如果强行清除,可能会连锁触发三个关联模块的错误报错,引起系统警觉甚至短暂宕机。”
对手的狡猾和耐心令人心惊。
“有绕过的方法吗?”
“有,但很耗时,需要手动逐层解构……”林溪语速很快,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屏幕上,手指再次飞舞起来,编写着破解指令。
沈砚舟不再出声,只是默默地看着她。这一刻,他无法在技术上给她任何帮助,他能做的,就是守护好这片空间,让她心无旁骛。
又过了不知多久,儿童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星屿揉着惺忪的睡眼,抱着小兔子玩偶站在门口,小声嘟囔:“爸爸……我渴了。”
沈砚舟立刻起身,快步走过去,柔声道:“好,爸爸给你倒水。妈妈在工作,我们小声点。”
他抱着儿子去客厅喝水,耐心地哄着他,目光却始终留意着书房的方向。他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更加急促的键盘敲击声。
喝完水,星屿却没了睡意,窝在爸爸怀里,小声问:“爸爸,妈妈在和坏人打架吗?”
沈砚舟摸了摸儿子的头:“嗯,妈妈在打一场很重要的仗。我们要乖乖的,不能打扰她,就是帮妈妈了。”
星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说:“那爸爸,你陪我下棋吧?下棋很安静。”
沈砚舟看了一眼书房,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我们去餐厅下。”
他拿出一副国际象棋,和儿子在餐厅的灯下摆开阵势。星屿下得认真又笨拙,沈砚舟耐心地引导着,目光却不时飘向书房那扇紧闭的门。餐厅的灯光温暖,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轻脆,与书房里那种无形的、高速运转的紧张感形成了奇特的对比。
一边是代码深渊里的激烈攻防,一边是灯光下父子的安静对弈。家的堡垒之内,正以不同的方式,应对着同一场风暴。
终于,书房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如释重负的呼气声。
沈砚舟立刻对星屿说:“儿子,这步棋爸爸要想很久,你先自己玩一会儿拼图好不好?”
“好!”星屿听话地滑下椅子,跑去玩拼图了。
沈砚舟起身,推开书房的门。
林溪正靠在椅背上,仰着头,用手按压着睛明穴,脸上带着极度疲惫后的松弛。屏幕上的进度条显示,第一个也是最复杂的代码陷阱已经被成功拆除。
“解决了?”他走过去,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按揉着。
“嗯,拆掉了第一个,也是最麻烦的一个。”林溪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却有一丝成功的亮光,“后面的应该会快很多。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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