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的脚步很轻,每一步踩在镇渊坛的石阶上,都像是踩在时光的碎片上。脖颈处的齿轮咒纹已完全展开,淡金色的纹路如蛛网般蔓延至全身,与土灵珠的光晕遥相呼应,发出细碎的“咔哒”声——那是契约最后的咬合声。
她在珠体前站定,转过身,对着景遥的方向深深一揖。尽管目不能视,却精准得仿佛能穿透浊气看见他的眼睛。“十年前的苜蓿,十年后的守护,小鹿的恩……总算还清了。”
话音未落,她手中的白骨笛子“当啷”一声落在石台上,滚到景遥脚边。
就在骨笛离手的刹那,阿宁周身爆发出刺目的土黄色光芒。那光芒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炽烈,像是将百年修行的灵力与魂识全部点燃,形成一道巨大的光茧包裹住土灵珠。齿轮咒纹在光茧中飞速旋转,最终化为一道金线,彻底融入珠体。
“嗡——”
光茧猛地扩张,灰黑色的浊气如同遇到烈火的冰雪,发出滋滋的消融声,瞬间被驱散出石室。密道深处传来墟渊裂隙闭合的巨响,整座忘川墟的震动骤然平息,连冥河的迷雾都仿佛被强光涤荡,透出一丝清明。
景遥下意识地伸手,却见光茧中的土灵珠缓缓落下,稳稳落入他的掌心。珠体温热,不再有浊气缠绕,只有纯粹的土黄色光晕在其中流转,像是将阿宁的魂识封存在了里面。
而光茧散去的地方,阿宁的身形正一点点化为点点荧光。那些荧光在空中盘旋片刻,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最终朝着景遥手中的骨笛飘去,融入笛身的纹路里,再无踪迹。
石室里只剩下散落的枯骨、石台上的断笛,以及掌心沉甸甸的土灵珠。
“她……”洛风望着空荡荡的石台,一时语塞。
沈清璃走上前,指尖轻轻拂过景遥手中的土灵珠,光晕在她触碰时微微闪烁:“魂识与珠灵相融,这是最好的结局,也是最残酷的守护。”
景遥弯腰捡起地上的白骨笛子,笛身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他想起十年前小鹿湿漉漉的眼睛,想起阿宁说“你掌心的暖意像晒过太阳的干草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只能握紧笛子,将所有情绪压在心底。
“我们该走了。”沈清璃的声音打破寂静,她望向密道入口,“浊气虽退,但忘川墟的厉鬼还在,此地不宜久留。”
三人顺着密道返回,石阶上的黑液已凝固成灰黑色,不再渗出。回到孟婆茶馆时,外面的冥河迷雾淡了许多,那些狂暴的厉鬼不见踪影,只有几只低阶游魂在远处徘徊,感受到土灵珠的气息便仓皇退去。
离开忘川墟的边界时,景遥回头望了一眼。那片曾被浊气笼罩的土地,此刻竟透出几分安宁,仿佛阿宁的牺牲真的净化了这里的戾气。
沈清璃捧着土灵珠,指尖在珠体上轻轻摩挲,眉头却始终未展。“别高兴得太早。”她看向两人,语气凝重,“阿宁的魂识只能暂时补全封印,就像用木楔子堵住裂缝,撑不了太久。”
她举起珠子,光晕在阳光下流转:“墟渊的根源没解决,裂隙迟早会再次扩大。而且……”她顿了顿,目光复杂,“土灵珠吸收了守护者的魂识,气息已经变了,恐怕会引来更麻烦的东西。”
景遥握紧手中的骨笛,笛身的纹路在阳光下清晰可见。他知道沈清璃说得对,这场暂歇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但他看着掌心的土灵珠,感受着其中温暖的光晕,仿佛还能听见阿宁最后的声音——
“守住它,别让墟渊吞了这鬼界。”
风吹过忘川墟的边界,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像是十年前那只小鹿走过的山林气息。景遥将骨笛收入袖中,转身跟上沈清璃与洛风的脚步,背影坚定。
前路或许危机四伏,但至少此刻,他们守住了土灵珠,也守住了那个跨越十年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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