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甫世兄,竟然是你?”
程家顶厅大堂。
发现向自家妹妹提亲的不是别人,居然是程光阳,陈丰顼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心中既感到高兴,又有些情绪复杂。
高兴是为妹妹高兴,因为他知道妹妹对程光阳心有所属。复杂则是因为,经过先前的相处,他对程光阳很是崇拜,心里已将他视作兄长。
如今大哥眼看要变成妹夫,那自己两人岂不是乱了身份。
“丰顼,你和程公子认识么?”
同来的陈鸣瑜,见侄孙与程光阳一见面就打起招呼,顿时有些好奇。
“回禀叔公,前些日子我到外公家贺寿,程世兄正好也在。”
陈丰顼点了点头,趁机说起程光阳的好话,“当时外公家中来了不少先生前辈,像是省庵林公、见龙董公,镜山何先生,他们和外公一样,都对程世兄赞誉有加呢。”
“哦,是吗?”
陈鸣瑜也是一名举人,可惜仕途舛错,连续会试了不知多少场,年过半百,始终也未能登第。
得知本地名宦如此欣赏程光阳,又见对方如此年轻便有功名在身,陈鸣瑜不禁眼神一变,越看越觉得面前这位年轻人,前程似锦、大有可为。
当即微抚下颌,询问道:“程公子,你明年可要赴京参加春闱么?”
“晚生正有此意。”程光阳拱手道。
“很好,很好,来年我正好也要进京,大家可以结伴同行。”
陈鸣瑜笑着道:“阮芷能得与程公子结此良缘,乃是她前生修来的福分,异日程公子蜚黄腾达、青云直上,吾侄景奎得知,定要设宴酬谢我今日之功了。”
由于陈阮芷的父亲陈景奎,此时正在漳州府平和县出任知县,仓促间无法折返泉州,考察程光阳品貌的事,便落在了身为长辈的陈鸣瑜身上。
陈鸣瑜对程光阳十分满意,认为他和侄孙女陈阮芷非常相配。
同来的陈丰顼早就和程光阳相识,自然也赞成此事。
至于陈阮芷,当她得知向自己提亲的是程光阳后,整个人欢喜得简直难以言说。
…
“阿兄,你真的亲眼见到复甫世兄了吗?”
“当然是真的,不是他还能是谁,你都问过几遍了。”
陈家后院,花园长廊下。
听到妹妹老是问自己同一个问题,陈丰顼先是有些不耐烦,而后开始吃醋道:
“我看你啊,真是快成痴子了,三句话里两句都是你的复甫世兄,哼,我当你阿兄这么多年,也没见你这么关心我过。”
“哪有……”
陈阮芷闻言,两颊顿时染起一层红晕,缓缓低下头。
陈丰顼坐在长廊的椅子上,自顾自道:
“不过说真的,复甫世兄不到弱冠之年,就举了孝廉,称得上年少有为了,你能找到这样的人家,作为阿兄,我真替你高兴。”
“阿兄……”
陈阮芷听了这话,心中感动不已。
…
陈家这边。
见叔父和儿子都看好程光阳,女儿也表示愿意,陈家女主人陈李氏当即给丈夫陈景奎捎去书信,征询对方的意见。
谁知陈景奎接到来信后,却回复陈李氏,让妻子可以答应程家,但不要急着立婚书,也不要收聘礼,先观察一年。
反正自家女儿年纪还小,如今才刚满十五岁,若是程光阳来年参加会试能够联捷,考中贡士,便将女儿嫁去程家。
若是程光阳落榜,那么嫁与不嫁,到时候再做决定。
陈景奎之所以不肯轻易许婚,一个原因是他们“鲁旗陈氏”,乃泉州本地的簪缨世家,光万历一朝就出了十几名举人,数十位生员,门第非常高贵。
而程光阳只是个普通举人,这样的身份,在陈景奎看来不过勉强配得上自家女儿罢了。
陈景奎不肯许婚的另一个原因,则是源于他心中的执念。
当年陈景奎和叔父陈鸣瑜同时中举,名噪一时,结果两人后来考了大半辈子,全都栽在会试上,始终未能更进一步。
陈鸣瑜家境富裕,一直考到须发皆白,仍旧没有放弃,而陈景奎却迫于生计压力,早早便放弃了会试,以举监身份出仕,从县学教谕做起,历转两任,总算谋到了一个知县的职位。
因为自己没能走进士出身一事,陈景奎深以为耻,不但要求儿子陈丰顼将来一定要考中进士,甚至把这件事,视作为女儿挑选夫婿的准则。
在他看来,倘若程光阳不能考取进士,那么自然是没资格做陈家女婿的。
…
由于陈景奎的态度,程陈两家的婚事,到了行纳采礼,交换庚帖之后,便没了下文。
“复甫世兄见谅,家尊的性子,向来有些执拗,一定要等世兄中了贡士,他才肯将阮芷嫁给世兄,我和伯父怎么劝,他也不肯听。”
陈丰顼担心程光阳不悦,私下悄悄到程家找他,向他说明了自己父亲的想法。一面拱手赔礼,一面满怀歉意道:
“世兄放心,阮芷是属意于你的,她私下和我说过,除了你之外,她不会嫁给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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