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的声音因为惊怒而嘶哑变调:“那是多少?那是我沈家不吃不喝十年都攒不下的金山银海!那个贱婢生的下流种子!那个不知廉耻的商贾贱妇!她怎么敢!她凭什么!” 她猛地抓起手边另一个茶盏又要砸下去,被一旁同样脸色惨白如纸的沈清月死死抱住胳膊。
“母亲息怒!母亲息怒啊!” 沈清瑶的声音带着哭腔,眼中也满是嫉恨的毒火,但更多的是恐惧。沈清璃的财富如同一个巨大的巴掌,狠狠扇在了她们引以为傲的世家门楣上,扇得她们头晕目眩,颜面无存。“现在砸东西有什么用?得想法子!必须想法子弄死她!不能让她再这么猖狂下去了!不然…不然这京城,我们母女真的再无翻身之地了。” 她想到那些昔日围着她转、如今却对璃记趋之若鹜的闺秀们,想到她们背后可能露出的嘲讽,身体就一阵阵发冷。
王氏被女儿死死抱住,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眼中的怨毒几乎凝成实质。她猛地推开沈清瑶,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抖如筛糠的王福,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地狱般的阴寒:“王福!听着!立刻!马上!给我去找人!找那些最下贱的、在街面上讨食的乞儿!让他们编歌谣!给我编!我要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沈清璃是个什么货色!她满身铜臭,污了贵人的地方!她就是个不守妇道、抛头露面、下贱胚子!”
她急促地喘息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词要恶毒!要顺口!要一传十,十传百!我要让她这金字招牌,明天就变成臭狗屎!快去!办不好,你就别回来了!” 最后一句,已是歇斯底里的咆哮。
王福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冲了出去。
沈清瑶看着母亲扭曲的脸,又惧又恨,颤声道:“母亲…这…这能行吗?靖王那边…”
“靖王?” 王氏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冷笑,充满了破釜沉舟的疯狂,“一个被陛下厌弃的残废!一个封地在鸟不拉屎地方的废王!他自身都难保!他敢为了个商贾贱妇,跟全京城的清议作对吗?快去!你也去!让你院里的那些碎嘴婆子,给我想办法把话散出去!要快!”
夜色,在沈府正院歇斯底里的诅咒和恶毒的盘算中,变得愈发粘稠阴冷。
第二日,璃记并未如常开门营业。紧闭的店门外,与昨日盛况形成刺眼对比的,是稀稀拉拉的人群。许多人驻足不前,对着那气派的门楼指指点点,脸上带着好奇、犹豫、甚至鄙夷的神色。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气氛。几个总角孩童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拍着手,在璃记大门附近蹦跳着,用一种稚嫩却清晰刺耳的童音,一遍又一遍地唱着:
“沈家女,商贾贱!”
“铜臭染了贵人院!”
“脂粉香,绫罗艳,”
“裹着下流黑心肝!”
“攀高枝,不要脸,”
“王府门楣被熏遍!”
“呸呸呸,快滚远!”
“莫脏了咱好地面!”
那歌词粗俗恶毒,充满了赤裸裸的污蔑和煽动。路过的行人脸色各异,有的皱眉匆匆走开,有的则面露恍然和轻蔑,对着璃记紧闭的大门撇撇嘴,低声议论着。
“听听,连小孩子都知道了…”
“啧啧,我就说嘛,一个妇道人家,赚这么多钱,能干净?”
“靖王殿下也是…唉,家门不幸啊…”
“走吧走吧,晦气!本来还想给娘子买盒胭脂的…”
流言如同无形的瘟疫,伴随着那刻毒的童谣,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飞速蔓延开来。璃记昨日那震撼京华的财富神话,仿佛一夜之间就被涂抹上了一层肮脏污秽的色彩。门庭冷落,昨日还趋之若鹜的顾客,今日避之唯恐不及。昨日还风光无限的“璃记”,似乎顷刻间就要被这污浊的唾沫星子淹没。
王府书房内,气氛凝重如铁。莫寒单膝跪地,声音压抑着怒火:“王爷,查清了!是沈府放出来的风!那些孩童是有人给了铜板指使的!散布谣言的几个源头,是城南和东市‘包打听’那几个地痞,背后都指向沈府奴才王福!”
萧珩背对着门口,面朝窗外庭院的萧疏景致。他身姿依旧挺拔,却散发着比窗外寒冬更凛冽的寒意。银质面具在从窗棂透入的冷光下,反射出幽暗的金属光泽。
许久,一道冰冷得不带丝毫人类情感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落:“名单上的人,一个不漏。亥时三刻,全部‘请’进京兆府大牢。告诉刘府尹,本王要亲自‘听审’。” 那“请”字和“听审”,带着令人骨髓生寒的杀伐之意。
“是!” 莫寒心头一凛,不敢有丝毫迟疑,领命而去。书房内再次陷入死寂,萧珩的目光穿过庭院,遥遥望向璃记的方向,冰冷的眼底深处,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焰。
谣言甚嚣之时,璃记紧闭的大门却悄然打开了。没有迎客的侍女,没有喧嚣的阵仗。只有几个手脚麻利的伙计抬出几块巨大的、新制的木牌,稳稳地立在店门前最显眼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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