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吻礁”海域的血火,如同投入深海的巨石,其掀起的巨浪,裹挟着死亡与毁灭的气息,正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拍向大周京都的心脏。靖王府松涛苑内,却异乎寻常地笼罩在一片肃杀而压抑的宁静之中。烛火通明,映照着书案上摊开的数份密报,墨迹犹新,字字腥膻。
沈清璃端坐案后,脸色在跳跃的烛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清冽的眼眸却沉静如寒潭,深不见底。她指尖划过最后一份密报上力透纸背的字句——“血鲨匪帮尽殁!匪首阮七生擒!爪哇巨商范德林德派出的三艘伪装商船,连人带货,尽沉海底!秦峰将军已押解阮七及所获铁证,星夜兼程,返京复命!” 落款处,是秦峰独有的、带着刀锋般锐意的签名。
成功了。
一场精心策划、跨越万里的绝杀之局,以璃记一方完胜告终!三艘诱饵空船化作焚灭海盗的烈焰地狱,“血鲨”阮七的覆灭,不仅剪除了盘踞海疆多年的毒瘤,更斩断了范德林德伸向大周海贸的黑手!而即将押解进京的阮七和那些铁证…便是悬在庆王府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然而,沈清璃脸上并无太多喜色。她抬起眼,看向伫立在窗前的萧珩。他背对着烛光,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如同蛰伏的洪荒巨兽。玄铁面具遮掩了所有表情,唯有那双透过冰冷金属注视窗外沉沉夜色的眼眸,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与凛冽如万年玄冰的杀意!整个书房内的空气,都因他周身散发出的无形煞气而凝滞、冻结。
“萧景琰…好大的狗胆!” 萧珩的声音终于响起,不高,却字字如同冰锥,狠狠凿在凝滞的空气里,带着刺骨的寒意与滔天的怒火,“勾结海盗,劫掠本国商船,形同叛国!更欲染指军械…死不足惜!” 最后四个字,如同惊雷在室内炸开,带着斩钉截铁的毁灭意志!
沈清璃的心也因那“欲染指军械”几个字而狠狠一沉。秦峰在密报中提及,在搜查阮七座船时,除了劫掠的赃物和范德林德支付的订金(大量爪哇特有的金砂与宝石),更意外发现了数张图纸残片!经格物院匠师连夜辨认,竟是“磐石铳”核心机括部件的粗劣仿绘图!虽然画得错误百出,但意图昭然若揭!这已不仅仅是谋财,更是觊觎国之重器,其心可诛!
“王爷息怒。” 沈清璃站起身,走到他身侧,声音冷静而清晰,“萧景琰丧心病狂,自取灭亡。然,此獠背后,必有更深之推手。安平长公主、钱侍郎…乃至龙椅之上那位…皆在暗中窥伺。若我们此时雷霆万钧,直接踏平庆王府,固然痛快,却正中了某些人下怀——坐实我们‘跋扈擅权’、‘残害宗室’之罪,更可能打草惊蛇,让真正的幕后黑手隐匿更深。”
萧珩缓缓转过身。面具下的目光如同两柄淬毒的利刃,直刺沈清璃眼底:“你的意思?”
“亮剑,需在朝堂!” 沈清璃迎上他那足以令人魂飞魄散的目光,毫无惧色,眼中闪烁着智珠在握的寒芒,“将此事,闹大!闹到金銮殿上!闹到天下皆知!以无可辩驳之铁证,堂堂正正,请国法诛此国贼!更要让满朝文武、天下百姓都看清楚,是谁在勾结海盗,觊觎军械,祸乱海疆!是谁…在挖大周的根基!”
她一字一句,如同金铁交鸣:
1. 三司会审,公之于众:阮七及所有缴获人证、物证(包括海盗俘虏、范德林德的订金赃物、仿绘的军械图纸残片、萧景琰与范德林德密信原件等)押解进京后,立即呈送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由三司正堂官牵头,公开会审!邀请宗正府、兵部、工部派员旁听!将萧景琰叛国通匪、勾结海盗、劫掠商船、图谋军械之罪,桩桩件件,以最详尽、最无可辩驳的方式,公之于众!
2. 万民请愿,舆论造势:暗中引导泉州、旧港等地受害海商家属、被“血鲨”荼毒的沿海渔民代表,联名进京!于三司会审期间,当众泣血控诉海盗暴行!痛陈海疆不靖之苦!将民愤民怨之火,引向罪魁祸首萧景琰!更要让天下人皆知,靖王府剿灭“血鲨”,非为私仇,乃是为国除害,为民请命!
3. 爪哇使节,隔空震慑:立即以靖王府及市舶司名义,向爪哇苏丹发出措辞最严厉的国书!详述其巨商范德林德勾结海盗、劫掠大周商船、图谋军械之罪行!要求爪哇苏丹严惩范德林德,赔偿大周损失,并保证不再发生类似事件!否则,大周将视为爪哇对天朝之挑衅!断绝一切商贸往来!此国书副本,在三司会审时,当众宣读!让所有人看清,萧景琰勾结的,是怎样一个包藏祸心的番邦!
4. 宗室除名,明正典刑:三司定罪后,由宗正府出面,革除萧景琰宗室身份,削爵夺职!其叛国通匪之罪,按《大周律》,当处极刑——凌迟!此判决,需昭告天下!以儆效尤!
“好!” 萧珩眼中暴怒的火焰渐渐收敛,转化为一种更为深沉、更为可怕的冰冷杀意,如同万年玄冰下涌动的熔岩。他凝视着沈清璃,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赞赏的弧度,“光明正大,以势压人!用国法为刃,借民心为势,斩此国贼!更让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在煌煌天日之下,无所遁形!清璃,此计…甚合本王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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