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寻鬼母婆婆
雨丝如淬了寒的绣针,刺破苏州城的夜幕,青石板路上漾开层层叠叠的水纹。沈梦醉擎着油纸伞沿街疾行,靴底碾过积水,搅碎了灯影月色,怀中密电纸被攥得发皱,沙沙声混着雨声格外刺耳——"马飞飞坠臭水沟,速救......"
"爹,那鬼母婆婆到底把飞飞藏在哪儿?"沈鱼拽紧父亲衣袖,旗袍下摆早被雨水浸成深黛色,指腹反复摩挲着黄铜钥匙,冰凉金属竟在掌心烙出灼烫的触感。
老张的凉粉摊在暮色里成了焦黑废墟,桌腿下蜷着半截断指,指甲缝里嵌着梅花刺绣线头。沈梦醉蹲身拾起,乌头碱的辛辣气直呛鼻腔,他蹙眉低骂:"这丫头,早料到枝子会狗急反扑。"
城南钱庄的黑绸帷幕骤然卷起,卷轴内侧吴山庙会地形图赫然在目,香烛摊标记处隐现半截紫檀木匣。沈鱼将黄铜钥匙探入匣孔,"咔嗒"轻响后,匣盖弹开,一颗染血的栀子花籽"咚"地落进掌心。刹那间,枝子的银簪划破夜空,悬梁鸟笼应声裂成两半,金丝雀扑棱棱撞碎窗棂,惊得满街流萤四散飞窜。
"沈鱼,带花籽去城西放生池!"沈梦醉扯下旗袍后摆的梅花刺绣,暗格里金粉蛊簌簌滚落,"告诉崔老板,这是马飞飞的信物!"
从钱庄到放生池的石阶上,沈鱼的影子被路灯揉得忽长忽短。池畔柳枝陡地绞成巨手,猛地将她拖入墨绿池水。水下寒气刺骨,那栀子花籽却在淤泥里疯长,银亮的灵狐瞳孔在花蕊中闪缩。她喉头一甜,血珠涌出化作金符串串,竟将灵狐逼得沉向深处。
岸上,沈梦醉的驳壳枪与汪伪特务的冲锋枪撞出星火。放生池水面轰然炸开,枝子裹着水藻跃出,银簪直取沈梦醉后心。水波里,崔老板撑伞徐行,手中鱼竿陡变三尺青锋,逼退灵狐:"沈站长,这池通苏州河,枝子要借水遁逃了。"
月光碎在河面,枝子化的灵狐在浪尖跃动,嘴里衔着帧蚀坏的合影。没等沈梦醉看清,它便纵身跃入苏州河夜色。合影在空中打了个旋,落进水里,随波起伏。沈梦醉望着相片被浪卷走的方向,眸中淬了决绝,转身对沈鱼道:"鱼儿,此地不宜久留,得赶紧找鬼母婆婆救飞飞。"
沈鱼点头,两人沿苏州河向下游疾行。夜雨仍斜斜织着,将天地裹进一片浓黑。谁也不知这场雨,是为这惊魂夜垂泪,还是为马飞飞的下落悲戚。线索如苏州河水,曲折奔向未知,而他们,唯有在雨幕中继续前行。
二、断金绸上的血契
木门"吱呀"作响,苏州城郊古宅在夜雨中像头溺水的巨兽,喉管里喘着粗气。沈梦醉扯下门楣上垂死的蛛网,指腹擦过门框,沾了层簌簌掉落的白灰。沈鱼攥钥匙的手在抖,钥匙孔里塞着半截染血栀子花瓣——正是从放生池底捞起的信物。
"爹,这鬼母婆......"话音未落,阁楼传来银簪划绸缎的脆响,整面墙的黑绸帷幕无风自动,露出后墙金线绣就的《姑苏百戏图》。
枝子的匕首已抵在沈鱼肩头,逼她将钥匙插进画轴下的机关。铜齿咬合的刹那,画中戏班伶人竟活了过来,整幅画化作流动星河。沈鱼惊呼声里,见戏班末位小丑捧着鬼母婆婆画像,画像右眼处,一抹栀子花血色印痕触目惊心。
"喀啦——"屋脊瓦片爆碎,沈梦醉裹着半截焦黑栀子花枝破窗而入,左脸颊烙着焦黑掌印,银簪柄缠着断金绸碎片。"沈梦醉,当真要为女儿送命?"枝子掌心涌出金粉蛊,触到画轴却瞬间化为齑粉。枝子化为一阵风,不见了踪影!
外间脚步声细碎,一个小女孩捧栀子花从月洞门探出头,右眼绣着与画中鬼母婆相同的血色花印,衣角沾着苏州河畔特有的铁锈味。沈鱼眼前一黑,旗袍内胎记骤如火烧,那帧蚀坏的合影从袖口滑落,在雨水中化作半透明蝶翼。
"沈鱼姑姑,你醒醒。瞧清楚了吗。"小女孩忽张双臂,周身浮起无数栀子花瓣,瓣心凝着金粉蛊形状,却又被某种力量震成齑粉,沈鱼终于清醒了。小姑娘对沈梦醉说:"你们父女俩人。跟我去见马飞飞,昨天晚上,鬼母婆婆忙了半宿,总算把昏迷的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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