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魂渡的雾气比迷雾森林浓三倍,浓得能拧出水来。叶辰的玄铁剑插在泥里,剑柄上系着的红绸被雾打湿,沉甸甸地往下坠,像挂了块铅砣。水面上飘着十几艘渡船,有的是乌篷船,有的是画舫,甚至还有艘蒸汽轮船的残骸,烟囱里冒着灰黑色的烟,却不见半点火光。
“这船是烧煤还是烧魂啊?”张屠户踩着块松动的船板,脚下“嘎吱”一响,差点把鞋陷进腐烂的木板里。他手里还拎着从醉仙崖带的酒坛,坛口塞着块桃核,说是能防雾里的邪祟,“刚才看见艘画舫上有姑娘招手,穿得那叫一个凉快,要不是阿银拽着我,老子早就跳上去了。”
“那是‘勾魂舫’。”阿银的银线正缠着根水草,水草上沾着片指甲盖大的人皮,“你没看见船板缝里嵌着的头发?那些姑娘都是水鬼变的,专勾你这种色迷心窍的蠢货。”
她话音刚落,水面突然“哗啦”响了一声,那艘蒸汽轮船的烟囱里掉下来个东西,“咚”地砸在他们脚边的渡口岸上——是个锈迹斑斑的罗盘,指针正疯狂转圈,转得人眼晕,盘面上刻着的“南北”二字早就被水泡得模糊,只剩个“西”字还清晰,像只眼睛盯着他们。
“这罗盘成精了?”张屠户用铁砧拨了拨,罗盘突然“咔哒”停住,指针死死指着蒸汽轮船的方向,盘面上渗出层黑油,油里映出个模糊的船影,船上站着个穿蓑衣的艄公,正弯腰撑篙,篙尖上挂着串铜钱,铜钱上的“乾隆通宝”四个字闪着绿光。
“是‘往生船’。”叶辰认出那船影,老观主的手札里画过——这船本该载着亡魂过奈何桥,却被界壁裂缝漏出的邪气污染,成了在迷魂渡打转的鬼船,“看见那串铜钱没?每枚都沾着生人的阳气,是艄公勾魂的法器。”
话音未落,蒸汽轮船突然鸣笛,“呜——”的长鸣声刺得人耳膜疼,所有飘在水面的渡船突然调转方向,船头都对着他们,乌篷船的篷布掀开,露出里面黑压压的人影,画舫的窗户里伸出无数只苍白的手,蒸汽轮船的甲板上,那穿蓑衣的艄公正弯腰招手,动作像提线木偶。
“它们把我们当新乘客了!”阿银的银线突然绷紧,缠向最近的乌篷船,线身刚碰到船帮就被烫得冒烟——船板上竟刻着反写的往生咒,每个字都在往外渗血。
“反着刻咒?这是要把生魂往地狱里送啊!”张屠户抡起铁砧砸向画舫的窗户,铁砧穿过那些苍白的手,却像砸在棉花上,毫无阻碍地落进水里,溅起的水花里浮出个淹死鬼,对着他咧嘴笑,嘴里还叼着半块没消化的饼。
“别碰水!”叶辰一剑劈开扑到脚边的水浪,剑气扫过的地方,水面浮起层油花,油花里映出的船影突然变了——乌篷船变成了棺材,画舫化作灵棚,蒸汽轮船的烟囱里喷出的不是烟,是无数只挣扎的人手。
艄公的笑声突然从水面传来,不是人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水里摩擦:“来啊……上船啊……过了这渡,就不用再打打杀杀了……”
张屠户突然眼神发直,抬脚就要往水里走,嘴里念叨着“我娘在船上……她喊我回家吃饭……”阿银赶紧甩出银线捆住他腰,银线勒进肉里,疼得他“嗷”一声清醒过来,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这老东西会幻术!”张屠户抹了把脸,铁砧往地上一顿,“叶辰,用桃花火烧它!老子就不信邪了,连艘破船都收拾不了!”
叶辰摸出火折子,刚要点燃玄铁剑上的红绸,蒸汽轮船突然撞过来,船帮擦着岸边驶过,带起的浪头泼了他们一身。张屠户被泼了满脸水,突然指着轮船的甲板尖叫:“那是我三姨太的金镯子!怎么会在那艄公手里?”
众人望去,果然见艄公的蓑衣口袋里露着截金链子,正是张屠户三姨太被盗的那只。艄公似乎察觉到他们的目光,慢悠悠掏出金镯子,往水里一扔,镯子在水面打了个转,化作只金蟾蜍,对着张屠户“呱呱”叫,叫声里混着三姨太的哭腔:“救我……我被关在船底……”
“操!还带声效的?”张屠户气得脸通红,也不管什么幻术了,拽着铁砧就要跳船,“我三姨太要是少根头发,老子把你这破船拆了当柴烧!”
“别冲动!”叶辰拽住他,玄铁剑突然指向蒸汽轮船的船底,“你看那里!”只见船底的裂缝里,嵌着块界壁碎片,“9”字符文正在发光,正是它在放大艄公的幻术,“那镯子是假的,是碎片照着你的记忆变出来的!”
张屠户这才反应过来,刚要骂娘,艄公突然撑篙撞过来,篙尖上的铜钱串“哗啦”散开,每枚铜钱都化作只眼睛,盯着他们的魂魄,看得人头晕目眩。阿银的银线突然织成面镜子,镜子照出的真相里,艄公的蓑衣下根本没有身体,只有团黑雾,黑雾里裹着块人骨,骨头上刻着“渡魂者”三个字。
“是被害死的艄公怨气所化!”阿银突然明白,“他生前被劫船的水匪害死,魂魄被界石困住,才成了勾魂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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