驶离废弃码头区的路上,我和叶晓洁都沉默着。车窗外的景色从荒凉逐渐回归城市的喧嚣,但我们心头的那块巨石却丝毫未曾减轻。陈文远那张戴着金丝眼镜、挂着职业假笑的脸,和他抛出的所谓共存提议,像一团粘稠的迷雾,笼罩在心头。
“他在害怕。”叶晓洁忽然开口,打破了车内的寂静。她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声音冷静而笃定。
“害怕?”我握着方向盘,目光扫过后视镜,确认没有尾巴。
“嗯,”叶晓洁转过头,眼神锐利,“他虽然表现得从容不迫,甚至带着施舍般的善意,但他不敢提及丞相,在你说出这个名字时,他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急于让我们停止调查,甚至不惜抛出看似优厚的条件。这不符合他们一贯强势、赶尽杀绝的风格。除非……我们最近的行动,真的打到了他们的七寸,让他们感觉到了切实的威胁,或者,他们内部出现了我们不知道的麻烦,需要暂时稳住我们。”
她的分析和我的直觉不谋而合。陈文远看似主动提出和谈,实则更像是被动防御。
“那个U盘,”叶晓洁继续道,“他坚持要给我们,里面除了可能存在的监控程序,那份所谓的备忘录,恐怕也布满了陷阱。一旦我们签署,就等于主动放弃了追查的权利,甚至可能被他们抓住把柄,反过来指控我们敲诈或别的什么罪名。”
“所以,这份诚意,我们消受不起。”我冷笑一声,“但他们既然把戏台子搭起来了,我们不上去唱一出,岂不是辜负了人家一番美意?”
“你想将计就计?”叶晓洁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图。
“没错,”我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他们想拖住我们,麻痹我们。那我们就假装被麻痹,陪他们演下去。但暗地里,我们要利用他们放松警惕的这段时间,加快调查速度,找到真正能一击毙命的证据!”
回到咖啡馆二楼,猴子和二叔早已等候多时。看到我们安全回来,两人都明显松了口气。我将仓库会面的经过,以及陈文远的“共存”提议,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二叔听完,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这是他陷入深度思考时的习惯动作。“镜湖资本……镜湖计划……共存……”他喃喃自语,眼神深邃,“他们越是遮掩,越是说明丞相和这个镜湖核心,是他们绝对不能暴露的命门。陈文远此举,无异于不打自招。”
猴子则对那个U盘更感兴趣:“铭哥,那个U盘咱没拿是对的!谁知道里面藏了什么鬼东西。不过,他们既然想通过这个传递信息,咱们是不是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哦?怎么说?”我看向我们的小诸葛。
猴子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屏幕的幽光:“他们不是想监控我们吗?咱们可以伪造一个虚拟的沙盒环境,假装在里面研究他们发过来的草案,甚至可以模拟一些符合维克多·陈人设的、对条款的质疑和修改意见,陪他们慢慢扯皮。这样既能满足他们稳住我们的预期,又能给我们的真实调查打掩护。”
“虚拟沙盒?这个主意好!”我眼睛一亮,“猴子,这件事交给你,尽快弄一个以假乱真的环境出来。我们要让陈文远觉得,我们真的在认真考虑他的提议,并且陷入了繁琐的法律条款扯皮之中。”
“没问题!”猴子摩拳擦掌,立刻开始着手准备。
“二叔,”我又看向二叔,“集团这边,表面上的整顿和恢复要继续,甚至可以适当放出一些风声,表示我们有意寻求稳定的外部合作,麻痹他们。但暗地里,对镜湖资本历史关联的追查不能停,尤其是您刚才提到的,那个早年失败的海外矿产投资项目,我觉得里面大有文章。”
二叔赞许地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我会让信得过的审计团队,以常规业务复盘的名义,重新深挖那个项目的所有细节,包括当时引入的所谓‘策略投资者’的背景,以及项目失败前后,所有异常的资金流动和决策记录。”
“晓洁,”我最后看向叶晓洁,“律所那边,你是我们最重要的信息前哨。一方面,你要维持维克多·陈随行法律顾问的人设,配合猴子在虚拟沙盒里的表演;另一方面,要利用律所的资源和渠道,重点关注两个方面:第一,国际艺术品黑市和幽灵收藏家圈子的最新动向,看看断水剑或者其他敏感藏品是否有异动;第二,留意任何与瑞士那家私人银行、或者与东南亚相关的、异常的资金流动或法律咨询需求。”
“明白。”叶晓洁简洁地应下,眼神中充满了斗志,“我会小心行事,确保不引起怀疑。”
计划就此敲定。我们就像一群潜入深海的潜水员,表面上随着洋流漂浮,暗地里却朝着既定的目标奋力划水。
接下来的几天,咖啡馆二楼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分裂”状态。
猴子这边,虚拟沙盒环境搭建完成。他精心模拟了一个维克多·陈和他的法律团队正在仔细研读备忘录草案的场景。时不时,他会通过那个加密频道,向顾问01(陈文远)发送一些经过精心设计的、看似专业实则意在拖延时间的问题和修改建议,比如对互不侵犯领域的具体界定提出质疑,对违约后果的量化标准要求更明确的定义等等。这些通讯都带着一种既想合作又心存疑虑、斤斤计较的富豪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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