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城的夜晚,总是带着一种黏稠的喧嚣。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透过咖啡馆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变幻的光斑,与室内暖黄色的灯光交织,切割出明暗错落的区域。临近打烊,吴丽娜和张莉莉已经收拾好了一楼的卫生,嘻嘻哈哈地互相道别,离开了咖啡馆。张龙和赵虎恪尽职守地站在门外,像两尊沉默的门神,只是偶尔交换一个眼神,或者对着路过多看他们两眼的姑娘微微脸红一下,破坏了一丝冷硬的气质。
二楼只剩下我和叶晓洁。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摊着一本厚重的法律典籍,鼻梁上架着那副金丝平光眼镜,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卷着一缕垂下的发梢。我则坐在对面的电脑椅上,脚翘在桌沿,手里把玩着那枚冰凉沉重的“承相令”。令牌上的云雷纹在灯光下流转着幽暗的光泽,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徐家百年的暗影。
距离公海那场惊心动魄的继承仪式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表面上的风浪似乎已经平息。徐礼谦被关押在某个连我都不知道具体位置的、高度戒备的医疗监狱里,据说精神时好时坏,清醒时也只会反复念叨些含糊不清的咒骂。刘隐、宋沉锋等核心成员被国际刑警收押,等待着法律的审判。智英集团在二叔的铁腕整顿下逐渐步入正轨,股价稳步回升。猴子他的“灵猴盾安”也接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单子,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却乐在其中。
一切都似乎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我心里清楚,那根紧绷的弦,从未真正放松。徐礼谦昏迷前那句“影子后面……还有真正的……”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我的心底,时不时就隐隐作痛。
“还在想那个‘影子’?”叶晓洁抬起头,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慵懒。
“嗯。”我将承相令抛起,又接住,金属冰冷的触感让我保持清醒,“老家伙不像是在胡说八道。而且,杨玉格的信,三叔的电话……都透着古怪。事情了结得太顺利了,顺利得让人不安。”
叶晓洁将法律典籍合上,放到一边,端起面前那杯早已冷掉的咖啡抿了一口:“顺利不好吗?难道你还盼着再经历一次游轮上的场面?”
“我当然不想。”我放下脚,坐直身体,“但比起看得见的刀枪,看不见的暗箭更让人防不胜防。我总觉得……我们撕开的,可能只是这个庞大网络最外面的一层包装纸。”
就在这时——
“叮铃——”
一楼咖啡馆门口的老式铜铃,发出了一声清脆却突兀的声响。
这个时间点?我和叶晓洁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咖啡馆已经打烊,吴丽娜她们刚走,张龙赵虎守在门口,如果是熟人或者客人,他们应该会提前通报或者拦住。
我悄无声息地站起身,走到二楼楼梯口的阴影处,透过栏杆缝隙向下望去。叶晓洁也立刻关掉了沙发旁的落地灯,整个二楼瞬间陷入昏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城市微光勾勒出家具的轮廓。
一楼没有开主灯,只有吧台下方的一排暗藏灯带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一个佝偻的身影,正站在门口,似乎刚刚走进来。
那是一个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藏蓝色中山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却是全然的银白。他看起来很老,脸上布满了深深的沟壑,背微微驼着,手里拄着一根看似普通的木制手杖。但他的脚步却很稳,眼神在昏暗中显得异常清明,像两点寒星,正静静地扫视着空无一人的咖啡馆。
张龙和赵虎没有跟进来,这本身就不寻常。要么是老人用了什么方法绕过了他们,要么……是他们认识这个人,或者得到了某种指令没有阻拦。
老人似乎并没有寻找什么,他的目光很快锁定了吧台的方向,然后迈着沉稳的步子,缓缓走了过去。他没有碰任何东西,只是站在吧台前,静静地看了几秒,仿佛在缅怀什么。
然后,他转过身,面向楼梯的方向,似乎知道我在上面。他抬起那只没有拄拐杖的手,手里拿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怀表。黄铜外壳,因为岁月的摩挲显得温润光滑,边缘有些细微的磕碰痕迹。样式很古老,是那种需要上发条的老式怀表。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怀表轻轻放在了最近的一张咖啡桌上。金属与木质桌面碰撞,发出“叩”的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楼梯的方向,然后转身,拄着手杖,不紧不慢地走向门口,身影融入门外的夜色中,消失不见。整个过程,不过一两分钟,安静得像一场幻觉。
“叮铃——”门铃再次轻响,预示着访客的离开。
我立刻通过微型耳机联系门口的张龙赵虎:“刚才那个老人,什么情况?”
张龙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和紧张:“铭哥,我们……我们没看清他怎么进来的。就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在门口了。我们想拦,但他看了我们一眼,那眼神……很奇怪,我们动作就慢了一下,他就进去了。他出来的时候也是,感觉脚步不快,但一晃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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