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霆那句“老子剁了他的手!”如同一声炸雷,在奢华却压抑的房间里久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血腥气和一种近乎原始的守护欲。空气凝固了,傅管家脸上那常年挂着的、如同面具般的得体笑容彻底碎裂,露出了底下真实的惊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沉。那位外国专家威尔逊医生更是吓得脸色惨白,拿着仪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连连用蹩脚的中文说着“抱歉”。
盛之意感觉自己的耳根还在隐隐发烫,那股陌生的悸动如同细微的电流,窜过四肢百骸。但她迅速将这不合时宜的情绪压了下去,心底冷笑一声——这莽夫,倒是会挑时候表忠心。她抬眸,目光锐利地扫过傅管家难看的脸色,又落在朱霆那因强行动作和激动而更加苍白的脸上,他额角的汗珠顺着坚毅的轮廓滚落,砸在洁白的床单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啧,”盛之意故意发出一个不耐烦的音节,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她冲着威尔逊医生扬了扬下巴,语气带着她特有的、混不吝的嚣张,“还愣着干啥?继续检查啊!没看我家这糙汉都快疼晕过去了?赶紧弄完赶紧滚蛋,吵得老娘脑仁疼。”
她这话看似在抱怨朱霆,实则给了傅管家和医生一个台阶下。傅管家深吸一口气,强行重新挂上笑容,示意威尔逊继续,只是这次,医生的动作轻柔了何止十倍,简直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
朱霆紧绷的身体这才缓缓放松下来,重新靠回床头,闭目喘息,但那紧抿的唇线和依旧凌厉的眉峰,却昭示着他并未完全放松警惕。
一场小小的风波,看似以盛之意的圆滑(?)和朱霆的强硬暂时平息。但房间内无形的张力却并未消散,反而因为孩子们在场而变得更加复杂。
接下来的几天,这座庭院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傅管家来的次数明显减少了,但送来的药物、补品和餐食却愈发精致,仿佛在通过这种方式弥补着什么,或者说,是在进行另一种形式的施压与监控。伺候的人也更加小心翼翼,连走路都放轻了脚步。
三个孩子似乎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朱大宝更加沉默,那双酷似朱霆的眼睛里,时常闪过与他年龄不符的忧虑和思索。他不再仅仅满足于“巡视”伤势,开始有意无意地听着门口守卫换班的动静,或者试图从送饭的仆人口中套出只言片语,虽然大多时候是徒劳。
朱二宝也不再像刚来时那样肆无忌惮地玩闹,他变得有些粘人,尤其喜欢挨着盛之意或者朱霆坐着,仿佛这样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只有懵懂的朱小宝,依旧保持着孩童的天真,但他也开始学乖,不再大声吵闹,只是用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安静地观察着这个华丽而陌生的牢笼。
盛之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那股搞事的欲望愈发强烈。她可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被动承受从来不是她的风格。伤筋动骨一百天?等着别人来决定他们的命运?放他娘的狗屁!
她开始更加积极地配合(折腾)威尔逊医生的康复建议,甚至主动要求加大训练量,哪怕疼得额头冷汗直冒,也咬着牙不吭一声。她那股狠劲,不仅是对别人,对自己更是如此,连见多识广的威尔逊医生都暗自咋舌。
同时,她也没放过任何探查外界信息的机会。她借着“需要活动以免肌肉萎缩”的由头,要求坐在轮椅上,由仆人推着在庭院有限的范围里“放风”。她看似漫不经心地欣赏着那些名贵的花草、精致的亭台水榭,实则在心里默默记下路径、摄像头的位置、守卫的分布和换岗规律。她甚至尝试过用她那半生不熟、夹杂着大量黑话和威胁的“外语”跟一个看起来比较年轻的仆役搭话,试图套点信息,可惜那仆役吓得魂飞魄散,头摇得像拨浪鼓,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朱霆看着她像只被困在华丽笼子里却依旧不肯安分、不断用爪子试探每一根栏杆的猛兽,心中又是无奈,又是某种难以言喻的……骄傲?他知道她在想办法,也知道她的办法大概率不是什么温和的路子。但他没有阻止,只是在她每次“放风”回来,累得脸色发白却眼神晶亮时,默默地将温水递到她手边,或者在她因为康复训练的疼痛而夜里睡不安稳时,用那只未受伤的手,笨拙地、一下下地,轻拍她身侧的被子,如同安抚炸毛的猫。
这种无声的支持,比任何语言都让盛之意受用。她偶尔会在疼痛间隙或者探查无果的烦躁中,抬眼看向隔壁床上那个沉默的男人,心里那点因为被困而升起的暴戾,便会奇异地平息几分。
这天下午,天气难得晴好,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驱散了一些庭院深处的阴霾。盛之意刚完成一组累死人的康复动作,正瘫在床上龇牙咧嘴地喘气,朱霆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份傅管家“友情提供”的旧报纸,看得眉头紧锁(也不知是真看进去了还是装样子)。三个孩子在地毯上玩着傅家提供的、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积木,气氛难得的有些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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