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阵略显嘈杂的声音从庭院外的方向隐约传来,似乎有女人的说话声,音调有些高,带着一股刻意拿捏的、却又掩不住几分尖利的劲儿。
“……哎呀,这就是傅先生家的别院啊?可真够气派的!比我们镇上那供销社大楼还阔气!”
“我说这位同志,你可得看清楚介绍信,我们可是正经亲戚,来探病的!听说我……妹妹和她男人在这儿养伤?就是那个盛之意和朱霆!”
这声音……
盛之意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玩味的弧度。
朱霆也放下了报纸,目光锐利地投向门口。
连玩积木的三个孩子都停下了动作,好奇地望向声音来源。
是刘艳红!
她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脚步声临近,伴随着傅管家那听不出喜怒的、温和的阻拦声:“刘艳红同志,请留步,里面是病人休息的地方,需要安静……”
“哎哟傅管家,您这就见外了不是?”刘艳红的声音愈发清晰,带着一股强行套近乎的熟稔,“之意是我妹妹(她刻意加重了这两个字),妹夫受伤了,我这当姐姐的,于情于理都得来看看啊!再说了,这女人家嫁了人,在婆家过得怎么样,娘家人能不惦记吗?”
说话间,人影已经到了房门口。傅管家略显无奈地侧身让开,露出了他身后的人。
果然是刘艳红!
她今天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穿了一件这个年代还算时髦的红色呢子大衣,头发梳得油光水滑,扎着个歪歪扭扭的辫子,脸上擦了厚厚的雪花膏,试图掩盖住因为赶路和激动而泛起的油光,嘴唇也抹得红艳艳的。她手里还拎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干巴巴的苹果和两瓶看起来廉价的罐头。
一进门,她的眼睛就像探照灯一样,飞快地扫过房间内奢华的装饰,眼底闪过毫不掩饰的惊艳和嫉妒,尤其是在看到那巨大的落地窗、柔软的地毯和精致的家具时,她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但当她的目光落到床上并排躺着的盛之意和朱霆身上时,那嫉妒立刻转化为了某种酸溜溜的、带着幸灾乐祸的“关切”。
“哎哟我的天呐!”她夸张地叫了一声,扭着腰肢走到盛之意床前,视线在盛之意打着厚重石膏的腿和朱霆吊着的胳膊上逡巡,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之意啊,你说你这……咋弄成这样了?啧啧,听说伤得可不轻啊!这得多疼啊!”
她又看向朱霆,眼神在他英俊却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又换上那副虚伪的表情:“妹夫也是,遭老大罪了吧?你说你们这……唉!”
盛之意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看着刘艳红那副如同开屏孔雀般、拼命想在这奢华环境中展示自己存在感,却又因底气不足而显得格外滑稽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她没说话,想看看这朵白莲花还能演出什么花来。
朱霆更是连眼皮都懒得抬,直接重新拿起了报纸,仿佛眼前只是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他们的无视让刘艳红有些下不来台,她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自顾自地演下去,她将手里的网兜放在床头柜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你看,姐特意给你带的,好东西!补补身子!” 那语气,仿佛施舍了什么天大的恩惠。
然后,她不等盛之意回应,又直起身子,双手抱胸,再次环顾这间豪华的病房,语气里的酸意几乎能溢出来,她故意拔高了音调,像是要说给房间里所有人听,尤其是说给躺在床上的盛之意听:
“哎,要说之意你啊,命也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
“当初在咱老刘家,看着是金贵,结果呢?哼……”她意有所指地哼了一声,显然还对盛之意占了她十几年“千金小姐”身份的事耿耿于怀,“这转头嫁人了吧,嫁的倒是个厂长,听着风光!”
她话锋一转,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某种平衡了的快意,目光扫过盛之意动弹不得的腿,又刻意忽略了这房间的奢华,重点突出了她自以为的“真相”:
“可那又咋样呢?”
“出了天大的事,还不是只能跟着男人,窝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沟沟别院里养伤?”
“啧啧,看看这罪受的……说到底啊,”她拖长了语调,下巴微扬,用一种近乎胜利者的姿态,掷出了她今天最想说的、自以为能狠狠刺痛盛之意的话,
“——还不是只能嫁到村里面来?”
“这福气啊,给你你都接不住!也就配在这乡下地方躺着了!”
话音刚落,房间里一片寂静。
朱大宝的小脸气得通红,拳头紧紧攥起。
朱二宝茫然地看着这个说话难听的“姨妈”。
朱小宝似乎感受到了恶意,往盛之意身边缩了缩。
傅管家站在门口,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对刘艳红这番粗俗而充满挑拨的言论有些不满,但他并未出声制止,更像是一个冷眼旁观的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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