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幽深的山谷,视野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片广袤而贫瘠的丘陵地带,灰褐色的土地裸露着,只零星生长着一些低矮顽强的灌木。远山如黛,轮廓在稀薄的天光下显得模糊而苍凉。空气中的灵气依旧算不得浓郁,但比起那令人窒息的寂灭雷峡,已是呼吸间都带着些许畅快。
嬴并未立刻施展遁术。他伤势未愈,龙元仅恢复三成,神魂更是如同布满裂痕的琉璃,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更严重的后果。更重要的是,腰间那“敛息囊”内的“戮魂”剑,虽气息被遮掩,但其本身沉重异常,且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寒意,影响着周遭细微的元气流转,让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只能凭借双脚,沿着崎岖的丘陵小路,朝着青衣女子所指的东方,一步一步前行。
路途枯燥而漫长。烈日曝晒,风沙扑面。嬴的衣衫早已破损不堪,形容枯槁,若非眼眸深处那抹不曾熄灭的坚毅冷光,看上去与逃难的凡俗乞儿也无太大区别。
他一边赶路,一边竭力运转《太初祖龙经》,吸收着稀薄的天地灵气与手中元石的能量,缓慢修复着体内的伤势。神魂的创伤最为麻烦,恢复起来极其缓慢,每一次凝神内视,都能感受到那如同蛛网般遍布灵魂本源的细微裂痕,传来阵阵隐痛。
途中,他也曾遇到过几波零散的修士。大多行色匆匆,修为多在蜕凡境中低阶,看到嬴这般狼狈模样,大多只是漠然扫过,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远远便避开,无人上前搭话。嬴也乐得清静,他现在状态不佳,不愿与任何人产生交集。
从这些修士零星的交谈中,他偶尔能捕捉到“流云城”、“黑风盗”、“玄晶矿脉”等字眼,但对这片地域的具体情况,依旧知之甚少。
如此昼行夜宿,耗费了整整五日功夫,体内龙元堪堪恢复到四成左右,肉身伤势好了大半,但神魂之伤依旧顽固。前方,一座城池的轮廓,终于在地平线上显现。
那城池依山而建,城墙高大,却并非凡俗砖石,而是一种泛着青灰色的金属与岩石混合筑成,表面布满风蚀雨打的痕迹,以及一些隐约可见的符文印记,显然常年笼罩在防御阵法之下。城墙上旌旗招展,隐约可见“流云”二字。城门口车马人流,络绎不绝,显得颇为热闹。
这便是流云城了。
嬴混在入城的人流中,缴纳了十块下品元石的入城费(这几乎是他身上最后一点元石储备),顺利进入了城内。
城内景象与城外的荒凉截然不同。街道宽阔,以青石板铺就,两侧店铺林立,贩卖着各种丹药、符箓、兵器、材料,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修士来来往往,气息强弱不一,从蜕凡境到偶尔感知到的灵海境威压,不一而足。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药材、矿石、以及淡淡的血腥气(来自某些妖兽材料),构成了一幅鲜活而真实的修真城池画卷。
嬴这副落魄模样,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扎眼,引来不少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他面无表情,目光快速扫过街道两旁的招牌。
他眼下最急需的,是一个安全的落脚点,以及治疗神魂创伤的丹药。
寻了一间看起来不算起眼,名为“云来”的客栈,嬴走了进去。客栈大堂颇为宽敞,坐了几桌正在饮酒交谈的修士。掌柜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的中年男子,修为在蜕凡境五重左右。
看到嬴进来,掌柜的目光在他破损的衣衫和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堆起职业化的笑容:“客官,住店?”
“一间静室,要僻静些的。”嬴声音沙哑,将最后几块下品元石放在柜台上。这些元石,也只够住最普通的房间一两日。
掌柜瞥了一眼那几块元石,笑容淡了些,但还是点头道:“好嘞,甲字七号房,一日五块下品元石,先付后住。”他递过一枚木制房牌。
嬴接过房牌,正要转身,那掌柜却又压低声音道:“客官面生得很,是初来流云城吧?看您气色不佳,若是需要丹药,出门右转第三条巷子,‘百草阁’的丹药价格还算公道。不过……”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嬴空荡荡的腰间(储物戒指被嬴刻意隐藏了),“城内有城内的规矩,有些麻烦,能免则免。”
嬴看了掌柜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承了这份提醒,随即拿着房牌,径直上了二楼。
甲字七号房果然偏僻,位于客栈最里侧,陈设简单,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但胜在干净,且有简单的隔音禁制。嬴关上房门,激活了房内自带的预警禁制,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并未立刻休息,而是盘膝坐在床上,再次尝试疗伤。然而,神魂的创伤如同跗骨之蛆,仅靠功法和稀薄的灵气,效果微乎其微。
“必须尽快弄到治疗神魂的丹药。”嬴睁开眼,眉头紧锁。元石已经耗尽,他身无长物,唯一值钱的,或许就是一些用不上的材料,以及……那柄凶剑“戮魂”。但后者是绝对不能暴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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