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饭店的大堂里,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张日山站在楼梯中段,脊背挺得笔直,眼神却不自觉地发紧。
他刻意选择这个位置,一半是残存的倨傲,一半是心底的怯懦——站得高些,似乎能给自己留点缓冲的余地,哪怕只是心理上的。
湄若抬眼望着他,目光平静得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那居高临下的姿态,让她莫名觉得刺眼。
她从不喜欢被人俯视,尤其是这个人。
“嗤——”
一声极轻的嗤笑在大堂里响起,像冰棱断裂的脆响。
下一秒,一股磅礴的威压骤然从湄若身上爆发出来!
那不是循序渐进的施压,而是如同海啸般,毫无预兆地席卷开来——纯粹的麒麟血脉威压,带着源自远古的蛮荒与威严,像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摁向楼梯上的张日山!
张日山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自己就是麒麟血,对这种威压再熟悉不过。
可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强悍、如此纯粹的压迫感,像是面对的不是一个年轻女人,而是一头真正苏醒的麒麟!
“呃!”
他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双腿猛地一软,膝盖不受控制地向内弯折。
若是在平地,此刻早已双膝跪地。
可他正站在楼梯上,失衡的身体瞬间向前倾倒,沿着光洁的木质楼梯,“咕噜噜”地滚了下去!
骨碌碌的滚动声在寂静的大堂里格外刺耳。
他身上的衣服被蹭出褶皱,头发散乱下来,沾了些灰尘,平日里的沉稳威严荡然无存,只剩下狼狈不堪。
“老不死的!”
尹南风惊呼一声,脸色煞白。
她眼睁睁看着张日山滚下楼梯,却没看清对方做了什么,只觉得那股无形的压力掠过鼻尖时,连呼吸都滞涩了几分。
她顾不上多想,提着旗袍下摆就往楼下冲,高跟鞋踩在楼梯上发出急促的声响。
张日山在大堂地板上停住滚动的势头,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他撑起上半身,抬起头,满眼都是难以置信的震惊,死死盯着湄若:“你……你是……”
麒麟血脉威压能达到这种程度,绝非普通张家人。
这血脉浓度,在他印象里从没出现过,就是说历代族长都没有!
他猛地转头,环视四周——那些穿着特训服的张家子弟,露出半截发丘指;
他们身上隐约散发的气息,虽然不如湄若强悍,却都带着同源的麒麟血波动。
原来如此……
安全九局里之所以有这么多张家人,不是因为合作,而是因为……这位局长本身就是张家的核心人物!
“你们做什么?!”尹南风冲到张日山身边,伸手想去扶他,转头看向湄若时,眼眶都红了。
她知道张日山的本事,能让他毫无反抗地滚下楼梯,这群人的手段定然非同小可。
可看着喜欢的人狼狈倒地的样子,理智终究没压住心疼,脱口而出的质问里带着哭腔。
“呵,我们做什么了?”张海客脸上挂着明晃晃的幸灾乐祸。
他和身边的张家人都清楚,这是湄若的麒麟威压所致,只针对张日山的,他们压根没感觉到那股压力,自然乐得装傻,“是张日山自己站不稳,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尹南风被噎得说不出话,看着张日山身上的尘土和褶皱,心疼得厉害,却又不敢再贸然冲撞
对方连张日山都能轻易压制,对付她恐怕更不在话下。
湄若没理会尹南风的质问,也没看地上的张日山。
她只是缓缓后退一步,让身后那个一直沉默的中年男人彻底显露出来。
那男人穿着一身熨帖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刚毅,眼神沉静如深潭。
他往那儿一站,就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比张海客等人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厚重。
“张日山,”张海客的声音里带着刻意放大的戏谑,像是要把这些年的憋屈全发泄出来,“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本家长老张隆半,也是我二叔。”
张隆半对着张日山微微颔首,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嘲讽,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淡漠,仿佛在看一个迷途的晚辈。
张日山的身体猛地一僵。
张隆半……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撬开了他尘封多年的记忆。
他看着张隆半,又看看周围那些年轻的张家子弟,再想到湄若那恐怖的血脉威压,终于明白了——
不是张家乱了,而是张家……回来了。
以一种他从未想过的方式,重新凝聚在了一起,甚至还得到了官方的庇护。
而他张日山,这个当年背叛了家族、囚禁了族长的“叛徒”,终于要迎来迟来的报应。
张日山撑着地板的手开始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彻骨的荒谬和绝望。
他活了百年,处心积虑想保全自己,想掩盖过去的罪孽,却没想到,最终还是要面对这一切。
尹南风扶着他的胳膊,想把他拉起来,却发现他的身体沉得像块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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