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走了,带着一个破碎的信仰和一个永不愈合的灵魂烙印。他和他那支如鬼魅般的“猎犬”小队,像他们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洞口的强光中。
指挥洞穴里,死一样的寂静,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卫兵尸体尚温的血腥味。
“他……这就走了?”墨菲瘫在地上,像一滩被抽干了水分的烂泥,喃喃自语。他无法理解,那场他以为必死的遭遇战,竟会以这种近乎荒诞的、哲学辩论般的方式收场。
张铁拳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洞口,那把重型爆弹手枪的枪口,依旧冒着一丝硝烟。他的虎口被后坐力震得发麻,但他感觉不到。他的大脑,那个由钢铁般的纪律和逻辑构筑的堡垒,此刻也因为零那神鬼莫测的手段而嗡嗡作响。种下一颗种子……这算什么战术?这已经超出了战争的范畴,进入了神学的领域。
“零!”
灰鸦的惊呼声将所有人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她冲到零的身边,在他彻底倒下前扶住了他。零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皮肤却烫得吓人,仿佛灵魂的火焰已经烧到了躯壳。那双异色的瞳孔已经失去了焦点,金色的数据流黯淡下去,变回了深邃的黑色,然后,双眼缓缓闭合。
他赢了,但代价是耗尽了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
“医生!”张铁拳回过神来,对着通讯器咆哮,“把他带到后面去!快!”
然而,他的咆哮,被一声更加巨大、更加沉闷的轰鸣所淹没。那声音不是来自洞穴内部,而是来自外面,来自整个风语者山谷。整个山脉,都在这声轰鸣中剧烈地颤抖着,头顶的岩石簌簌地落下灰尘。
墨菲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扑到操作台前。他那因为恐惧而停止运转的大脑,被这股熟悉的、属于战争的震动重新激活了。
“将军……”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外面……外面的战斗……从来没有停过。”
是的,从来没有停过。
在“猎犬”小队进行这场外科手术般的斩首行动时,在零与凯恩进行这场关乎世界未来的理念战争时,外面那片被命名为【绞肉机】的战场上,血肉与钢铁的碰撞,已经进入了最惨烈、最绝望的阶段。
巴图的死,点燃了复仇的烈焰。但这火焰,并不能融化联盟那无穷无尽的钢铁洪流。
【一线天】峡谷的入口处,代号为“墙”的变量,那个能硬化身体的壮汉,正用自己的脊背死死地顶住一块即将塌方的巨岩。那是张铁拳战术中的关键一环,一旦巨岩落下,联盟的重型单位就能长驱直入。他已经顶了十分钟了,鲜血从他的七窍中不断渗出,脚下的土地已经被染红。他的身体强度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皮肤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医生!”他用尽全力嘶吼,“我快撑不住了!”
不远处,代号为“医生”的治疗者,正跪在一个被炸断了双腿的部落战士身边。他的双手散发着柔和的绿光,试图重塑战士的血肉,但伤口处附着着一层联盟特制的“凋零”毒素,他的治疗能力被极大地抑制了。他听到了“墙”的呼救,但他分身乏术。
士气,终究是有限的。当愤怒的火焰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燃烧殆尽后,剩下的,只有冰冷的绝望。
利维坦陆行母舰的舰桥上,鹰眼将军面无表情地看着全息屏幕上传回的、凯恩撤退的最后画面。画面很模糊,信号也断断续续,但他还是捕捉到了凯恩脸上那从未有过的……迷茫与恐慌。
“废物。”
鹰眼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他不在乎凯恩遭遇了什么,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结果——他最锋利的刀,断了。这对他而言,是一种奇耻大辱。他那被绝对秩序填满的世界里,不容许出现这种无法理解的“变量”。
“将军,‘猎犬’小队请求返航,他们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副官小心翼翼地报告。
“驳回。”鹰眼的声音冷得像一块玄冰,“让他们自生自灭。一支无法完成任务的猎犬,没有存在的价值。”
他转过身,面向巨大的主屏幕。屏幕上,代表着变量联盟的防线,像一堵在海啸中摇摇欲坠的沙堤。
“既然手术刀解决不了癌症,那就用火焰把它连同整个身体一起烧掉。”
他的手指,在指挥台上重重地按下。
“【朗基努斯之枪】,充能。目标,C-7防区。坐标锁定,移除友军识别。执行……焦土协议。”
“将军!”副官大惊失色,“C-7区还有我们三个小队的‘圣殿卫士’在缠斗!”
“那就让他们,与异端一同净化。”鹰眼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虔诚,“为了一个干净的世界,任何牺牲,都是荣耀。”
利维坦那如同山脉般的舰体上,一门长达百米的巨炮,缓缓地从装甲下游离出来。炮口,开始汇聚起一颗比太阳还要刺眼的、纯白色的能量光球。
战场上,正在苦战的“墙”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恐怖威压。他艰难地回头,看到了天边那颗正在膨胀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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