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池的阴影深处,那片最浓稠的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声金属拖曳过地面的轻响。
“哒…嚓……”
那声音冰冷、沉重,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滞涩感,像是沉重的锁链在石头上缓缓拖动。
沈清璃的心脏骤然缩紧,恐惧像冰冷的蛇瞬间缠住了她几乎被情欲焚毁的神经。是谁?这废弃的冷宫深处,怎么会有锁链声?
她下意识地想逃,身体却背叛了她的意志,那深入骨髓的“缠骨欢”之毒猛烈反扑,瞬间抽空了她刚刚凝聚起的一丝力气。她只能徒劳地睁大眼,死死盯着那片黑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阴影在蠕动。
一个身影,极其缓慢地从那片仿佛凝固了千年的黑暗中剥离出来,一步步踏入池边那惨淡的月光里。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赤裸的脚。脚踝处,缠绕着粗大、沉重、色泽暗沉得如同凝固血液的锁链,那锁环几乎有小指粗细,随着他缓慢的移动,拖在布满尘埃和枯叶的地上,发出沉重而滞涩的摩擦声。脚踝的皮肤在锁链的摩擦下,显出一种不自然的苍白,隐隐可见深色的旧疤。
月光一寸寸上移。
他穿着黑色的、早已看不出原貌的粗麻布衣,破碎褴褛,如同挂在身上的一堆烂布条。衣襟大敞着,露出线条精悍却布满新旧伤痕的胸膛,那些伤痕在冷月下泛着暗沉的光泽。再往上……
沈清璃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一张脸。
一张被月光勾勒得分毫毕现的脸。
凌乱、沾着污迹的墨黑长发下,是两道斜飞入鬓的剑眉,眉骨高耸,在眼窝处投下深邃的阴影。阴影之下,是一双眼睛。那双眼,在月光里呈现出一种近乎妖异的深潭之色,幽暗、冰冷,如同万古不化的玄冰,没有一丝属于活人的温度,只倒映着周遭破败的废墟和池底狼狈不堪的她。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下颌的线条绷紧如刀削斧凿。
惊心动魄的俊美,却带着一种从地狱深渊爬出来的、令人骨髓都为之冻结的煞气。那是一种被囚禁的凶兽般的眼神,冰冷地审视着误入他领地的猎物。
时间仿佛在两人之间凝固了。冰冷的锁链声停止了,只有沈清璃自己粗重、灼烫的喘息,在这死寂的废墟里显得格外刺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扯着紧绷欲断的神经。男人就那样站在池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月光描摹着他轮廓分明的侧影,也照亮了他脚踝上那副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暗红锁链。
那锁链的末端,深深没入他身后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仿佛连接着地狱的基石。他身上那股无形的、混合着血腥与铁锈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寒冰,沉甸甸地压下来,竟短暂地压制住了沈清璃体内翻腾的毒火,让她在恐惧中找回了一丝破碎的清醒。
可这清醒转瞬即逝。“缠骨欢”的毒焰只是被寒意稍稍压制,随即以更凶猛的姿态反噬。那股深入骨髓的灼热与空虚感再次排山倒海般袭来,瞬间冲垮了她仅存的理智堤坝。身体的本能压倒了对眼前这神秘恐怖男子的恐惧——她需要一个出口!一个能浇灭这焚身之火的出口!无论那是什么!
“帮…帮我…”破碎嘶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掩饰的渴求。她的视线被情欲烧得一片模糊,只死死盯住那个月光下冷硬的身影,仿佛那是溺水者唯一的浮木。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沈清璃猛地从冰冷的池底挣扎着半跪起来,沾满污泥和苔藓的手不管不顾地向前伸出,一把抓住了男人脚踝上那冰冷刺骨的锁链!
触手是彻骨的寒,像握住了寒冬腊月里的玄冰,激得她浑身一颤,体内那团邪火却因此烧得更加疯狂。锁链粗糙沉重的质感磨砺着她柔嫩的掌心,带来一丝细微的刺痛。
她仰起脸,被情欲烧得水光潋滟的眸子毫无焦距地望向男人那张在月光下俊美如神只、却又冰冷如恶鬼的脸。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黏在烧得通红的颊边。她几乎是凭着一种濒死求生的本能,身体向上挣去,另一只手慌乱地探向男人腰间,摸索着那破碎的粗麻衣料。
“解药…解药…在你身上?”她的气息灼热得如同喷火,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喘息,喷在男人冰冷的下颌和颈项间。她混乱的意识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在这里,他一定有办法!这毒,必须解!
就在她滚烫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他腰间粗粝布料的刹那——
一只冰冷如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攫住了她的下巴!
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颌骨。沈清璃痛得闷哼一声,被迫高高仰起头,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之眼。那眼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纯粹的、审视死物般的冷漠。
男人薄唇微启,吐出的字眼比这冷宫的夜风还要刺骨,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女人,你中的是‘缠骨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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