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持剑的黑影似乎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刺入。是在享受猎物临死前的恐惧吗?
“谁…派你来的?”我听到自己嘶哑破碎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告诉我……让我死个明白……”
喉间的剑尖纹丝不动,像一块冰冷的顽石。沉默,是唯一的回答。那沉默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窒息。
死亡,从未如此清晰,如此迫近。
就在这意识被恐惧和绝望完全吞噬、身体本能地僵直、等待那致命一刺降临的刹那——
袖中!
那支紧贴着手臂、冰凉了一整夜的血玉簪,毫无征兆地、猛地灼烫起来!
不是错觉!那温度急剧攀升,瞬间从冰冷变得滚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皮肉上!
“呃!”突如其来的剧痛让我浑身一痉,喉间被剑锋压着,痛呼变成了压抑的呜咽。
这异变来得太过诡异、太过猛烈!濒死的绝望和这突如其来的灼痛激烈碰撞,竟在一瞬间压倒了纯粹的恐惧,催生出一股孤注一掷的疯狂!
管它是什么!管它为什么烫!袖中的手猛地攥紧!五指不顾那骇人的灼热,死死握住了簪身!尖锐的簪尾瞬间刺破掌心皮肤,带来一丝尖锐的疼痛,反而让混沌的大脑有了一丝清明。
就是现在!
被剑锋抵住、无法大幅度动作的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拧!攥着簪子的手,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和所有的不甘、愤怒、绝望,朝着黑影持剑的手腕方向,狠狠挥刺过去!
黑暗中,看不见轨迹,全凭一股玉石俱焚的狠劲!
“嗤啦——”
布帛撕裂的轻微声响。
紧接着,是利器刺入皮肉、更深切的一声闷响!
“唔!”黑影发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痛哼,显然没料到这垂死挣扎的一击竟能奏效!
抵在我咽喉的剑锋,终于有了一瞬间的松动!
然而,就在那滚烫的血玉簪尖刺破对方手腕皮肉的同一刹那——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巨大嗡鸣,猛地在我脑海中炸开!眼前瞬间被一片刺目的、浓郁到化不开的血红光芒彻底淹没!
那光,正是从我紧握的簪子上爆发出来!炽烈、妖异、带着一种吞噬万物的凶戾!
红光暴涨的瞬间,周围的一切——狭小的柴房、狰狞的柴垛、抵喉的利剑、近在咫尺的黑影——所有的一切都如同破碎的镜面般,骤然扭曲、拉伸、碎裂!
意识被一股无法抗拒的狂暴力量猛地拽离了冰冷的现实,拖入一个疯狂旋转的、由纯粹血色构成的漩涡深渊!
天旋地转!恶心欲呕!
剧烈的撕扯感几乎要将灵魂从身体里剥离出来。
当那令人崩溃的旋转和血红光芒终于稍稍减弱、稳定下来时,我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不再是柴房。
眼前是飞檐斗拱,是精致回廊,是熟悉的侯府庭院格局——但这里,是苏夫人独享的、最为奢华气派的正院东暖阁!是府中除了侯爷书房外,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
然而此刻,这象征侯府女主至高权力的所在,却笼罩在一片令人心悸的诡异氛围中。
时间不对!不是白天,也不是正常的夜晚。
外面是瓢泼大雨!密集的雨点疯狂砸在屋顶、庭院里的青石板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哗哗巨响,如同一片混沌的帷幕,将整个暖阁隔绝开来。
暖阁内,只点着几盏昏黄的烛火。烛光在穿堂而过的湿冷夜风中疯狂摇曳,将室内的一切都拉扯成不断晃动、扭曲的巨大暗影,如同无数蛰伏的鬼魅在墙壁上、屏风上无声狂舞。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比柴房里那若有若无的气息浓烈千百倍!浓稠得几乎能粘住人的呼吸。这味道,混合着雨水的土腥气和昂贵的沉水香,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与富贵交织的诡异气息。
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死死钉在暖阁内那张宽大的、铺着锦被的紫檀木拔步床上。
床帐被粗暴地扯开了一角。
床上,一个穿着华贵寝衣的男人一动不动地躺着。是侯府西席,张先生!他脸色惨白如纸,双目圆睁,凝固着一种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空洞地望着绣着百子千孙的帐顶。他的胸口,寝衣被染透了一大片刺目的暗红,心脏的位置,一个狰狞的血洞赫然在目!鲜血还在缓慢地、无声地洇开,浸透了身下昂贵的锦缎。
死了!张先生死了!死在了苏夫人的暖阁里!
强烈的视觉冲击和浓烈的血腥味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这……这就是案发现场?!张先生怎么会死在苏夫人的床上?!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视线”猛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从恐怖的尸体上移开,转向拔步床的侧面阴影里!
那里,站着一个人!
一个浑身被宽大雨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帽兜压得极低,完全遮住了面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下颌轮廓。雨披还在往下滴着水,在脚边无声地积了一小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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