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的崩塌终于止歇,如同巨兽垂死前最后一声喘息后的沉寂。弥漫的烟尘缓缓沉降,露出劫后余生的疮痍。巨大的骸骨王座彻底化为一座冒着缕缕不祥黑烟的骨山,那些曾经蠕动着邪异符文的惨白骨骼,此刻大多碎裂焦黑,散落一地,如同被神只丢弃的垃圾。面具人已杳无踪迹,不知是被深埋在这万吨骨渣之下,还是带着滔天恨意遁入了更深的阴影。
死寂,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空间,只有零星的碎石和骨屑偶尔从高处簌簌落下,发出空洞的回响,更衬得此地如同幽冥坟场。
柳诗窈半跪在一片狼藉的骸骨碎片之中,身体如同被彻底拆解又勉强拼凑起来的破烂人偶。布满蛛网般裂痕的碎玉长剑深深插入地面,是她此刻唯一还能支撑着不倒下的倚靠。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带着浓重铁锈味的血气在喉间翻涌。左肩那个被江柔烟亲手刺穿的伤口,血肉模糊,深可见骨,黏稠的鲜血几乎浸透了半边残破的衣衫,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眩晕的失血感。她全身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大大小小的伤口在污浊和血痂下隐隐作痛。
她艰难地抬起头,沾满血污和尘灰的眼睫下,目光如同濒死的困兽,急切、绝望地在崩塌的废墟中疯狂搜寻。祭坛边缘,那道被最后能量风暴撕开的、如同大地伤疤般的幽深裂缝,黑黢黢地横亘在那里,深不见底,仿佛通往九幽黄泉的入口。
没有黑衣人的身影,更没有江柔烟那抹熟悉的纤弱气息。
她们消失了。连同那微弱的希望一起,被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吞噬。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比祭坛深处最阴寒的恶意更甚,瞬间攫住了柳诗窈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柔烟……被带走了?被谁?那个神秘的黑衣人……是敌是友?面具人是否还在暗处,如同毒蛇般窥伺,等待着给予她们致命一击?无数纷乱、惊惧的念头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冲撞,几乎要将她残存的意志撕裂。
不行!她必须站起来!必须找到柔烟!哪怕是爬,也要爬进那道裂缝!
求生的本能和对妹妹近乎偏执的守护欲,压倒了身体濒临崩溃的警报。她咬紧牙关,口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试图将力量灌注到如同灌了铅的双腿。就在她颤抖着,想要借着碎玉剑的力量强行撑起身体时,脚下踩到了一个坚硬而冰冷的东西。
她低头。
半块巴掌大小的面具碎片,静静地躺在暗红色的血泊和惨白的骨渣之间。材质暗红,边缘残留着扭曲的痛苦纹路——正是面具人脸上那张诡异面具崩落的一部分。碎片的内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要彻底消散的黑暗气息,如同死而不僵的毒虫。
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驱使着她。柳诗窈忍着左肩伤口被牵动的剧痛,艰难地弯下腰,伸出同样布满细小伤口、沾满血污的手指,颤抖着,触碰到了那块冰冷碎片的表面。
嗡——!
就在指尖与那冰冷触感接触的瞬间!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如同沉睡万载的火山突然被惊醒的悸动感,猛地从碎片内部传导出来!这感觉并非源于灵力,而是更深层、更原始的东西——血脉!一股陌生中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熟悉感的血脉悸动,如同细微却狂暴的电流,瞬间流窜过她的四肢百骸!
这感觉……!
柳诗窈的身体骤然僵直,瞳孔在沾满血污的脸上缩成了针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巨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怎么可能?!这面具人……这如同跗骨之蛆、一心要将她们姐妹置于死地的怪物……他的血脉气息……为何会与自己产生如此诡异的共鸣?!
一个比骸骨王座崩塌、比妹妹被掳走更加冰冷、更加恐怖的念头,如同地狱深渊里钻出的毒蛇,带着彻骨的寒意,死死缠绕住了她的灵魂,让她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
“咳……噗!”极致的惊骇和体内翻腾的气血再也压制不住,柳诗窈猛地咳出一大口暗红色的淤血,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重重地向后倒去,意识迅速沉入无边的黑暗。
黑暗,粘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包裹着一切。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边无际的坠落感。
柳诗窈感觉自己像一片枯叶,在虚无的深渊中不断下沉。
突然,一点幽绿的光芒在绝对的黑暗中亮起。那光芒微弱,摇曳不定,如同坟茔间的鬼火。光芒逐渐清晰,凝聚成……一只眼睛!一只巨大、空洞、由纯粹的幽绿磷火构成的巨眼!冰冷、死寂、充满了对生者最纯粹的憎恨和贪婪!正是骸骨王座靠背上那张人脸骨骸的眼窝!
那巨眼猛地转动,死死地“盯”住了下坠的柳诗窈!
“祭品……钥匙……”一个非男非女、层层叠叠、如同亿万亡魂同时低语的沙哑声音,直接在她灵魂深处响起,带着无尽的诱惑和极致的恶意,“……归来……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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