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
唯有自身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心跳,以及身边吴远亮那若有若无、仿佛随时会断绝的呼吸声,在绝对的黑暗中勾勒出生命最后的顽强。
青木圣女瘫坐在角落,指尖冰冷的灵石早已化为齑粉。那一点点微薄的能量,如同杯水车薪,仅仅让她干涸的经脉得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滋润,勉强吊住了性命,远不足以恢复任何实质性的力量。神魂的疲惫与身体的创伤,如同附骨之疽,啃噬着她最后的清明。
她不敢深入调息,必须保留一丝意识警惕外界。裂缝入口处传来的厮杀声、爆炸声以及各种令人心悸的咆哮,虽然比最初似乎遥远了一些,但从未停歇,如同背景噪音般提醒着她,外面是何等恐怖的炼狱。
她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身边的两人身上。
婴儿被她用撕下的、相对干净的衣襟紧紧裹着,贴胸放置,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那冰凉的小小身躯。小家伙的气息依旧微弱,眉心的三色光痕黯淡得几乎看不见,只有在极偶尔的抽动时,才会闪过一丝微光,显示着他仍在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那本能的混沌力场早已消失,他现在脆弱得如同普通婴孩,甚至更为孱弱。
而吴远亮……
青木圣女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如同冰冷的岩石。身上那曾短暂燃烧、救他们于危难的深红光芒,已经彻底熄灭了。那些血色战纹也完全消失,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布满了可怖的裂纹和干涸的血痂。他的身体冰冷得吓人,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温度。脖颈处的脉搏,微弱到需要屏住呼吸、用手指紧紧按压才能偶尔察觉到一丝极其缓慢、间隔极长的跳动。
像风中残烛,并非形容,而是现实。那烛火,已然熄灭,只剩下一缕几乎不可见的青烟,随时会散入虚空。
他燃烧了一切。生命、灵魂、乃至潜藏在血脉最深处、他自己可能都未曾知晓的古老契约。将最后一点力量,化为了带他们冲出重围的盾与矛。
代价,就是此刻的油尽灯枯,魂飞魄散在即。
悲伤,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青木圣女。这个来自异乡、背负着秘密与使命的男人,这个看似粗粝却有着惊人意志和隐藏过往的男人,这个与她一路相互猜疑、利用、却又在最后关头将后背托付彼此、并肩死战的男人……就要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个黑暗、冰冷、被遗忘的角落了吗?
守陵人……最终,是否也算归于陵寝?
只是这归宿,太过惨烈,太过悲凉。
一滴滚烫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从她眼角滑落,滴落在吴远亮冰冷的脸颊上,瞬间变得同样冰冷。
就在泪水落下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如同幻觉般的嗡鸣,突然从裂缝的更深处传来。
青木圣女猛地一惊,瞬间绷紧了神经,警惕地望向那片深邃的黑暗。是外面的怪物发现了这里?还是这裂缝本身有什么东西?
她屏住呼吸,仔细感知。
那嗡鸣声又响了一次,比刚才稍微清晰了一点。并非生物的声音,更像是一种……极其古老的机械运转到了极限的摩擦声,或者是什么能量装置在濒临耗尽前的最后哀鸣。
与此同时,她感觉到身下的地面,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震动。空气中那股淡淡的、古老的同源气息,似乎也随之波动了一下。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再次看向吴远亮。
就在那嗡鸣声和微弱震动传来的瞬间,她似乎感觉到,吴远亮那原本几乎彻底消失的脉搏,极其微弱地、几乎是错觉般地……加速跳动了一下?
是巧合?
她死死盯住吴远亮灰败的脸庞,将指尖再次用力按在他的脖颈上。
等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战斗的轰鸣声似乎都变得遥远。
嗡……
深处的嗡鸣再次传来,比前两次都更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感。
而几乎就在这嗡鸣响起的同一时刻——
咚!
吴远亮脖颈下的血管,清晰地、有力地搏动了一次!虽然依旧缓慢,却不再是那种即将断绝的微弱,而是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仿佛从无尽沉睡深处被强行唤起的力度!
这不是错觉!
青木圣女冰蓝色的眼眸骤然睁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紧接着,更让她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吴远亮那灰白死寂的皮肤表面,那些原本已经黯淡消失的血色战纹,竟然再次浮现了出来!虽然极其暗淡,如同用最淡的朱砂勾勒出的虚影,但它们确实再次出现了!
而且,这些战纹仿佛活了过来一般,随着那从深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嗡鸣声,极其缓慢地、有节奏地明灭着!每一次明灭,都似乎从他身下的大地,汲取着某种微不可查的、冰冷却厚重的力量!
是这裂缝深处的东西!是那股与镇陵军同源的气息!它在呼唤吴远亮体内那已然燃尽的战意?或者说……是在为他补充某种极其特殊的、唯有镇陵军血脉或战意才能吸收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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