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奶奶,您瞧瞧孙儿这个!”朱允熥把布往桌上一铺。
众人目光都被吸引过去。那青底云纹布虽不如云锦华贵,却胜在质地匀净,云纹虽简,却透着股疏朗之气,摸起来也更厚实耐穿。
“这是……”马皇后拿起布,指尖划过纹路,“看着倒像是机织的?”
“是孙儿让人改了织布的机子,织出来的。”朱允熥眉飞色舞,“您看这针脚,比人工织的齐整多了,一天能织出好几匹呢。”
一位命妇抚着虎头布,笑道:“这小老虎真讨喜,给小儿做件肚兜正好,又软和又结实。”
“可不是嘛。”朱允熥接过话头,“孙儿想着,这布价钱不用定太高,寻常百姓也买得起,做衣裳、缝被褥都合用。”
马皇后看着他眼里的光,想起他前些日子蹲在铁匠铺里琢磨机器的模样,不禁笑道:“你呀,倒会琢磨。只是别忘了,织布的工匠们也得靠着这手艺吃饭,价钱得定得公道才是。”
“孙儿晓得!”朱允熥拍着胸脯,“定让织工和买布的都划算!”
正说着,朱标走进来,见桌上的布,拿起一块翻看:“这布织得确实不错,经纬都密,比市面上的粗布强多了。”他看向朱允熥,眼里带着赞许,“看来你这阵子没白忙。”
朱允熥被夸得脸微红,又献宝似的把各色布都摆出来。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布上,那些暗纹、花色在光下愈发清晰,像一片小小的天地,藏着他琢磨出的巧思。
乾清宫内,朱元璋正翻看着陕西布政使奏报的秋粮收成,毛骧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躬身道:“陛下,东宫那边有动静。”
“哦?那小兔崽子又捣鼓出什么了?”朱元璋头也没抬,手里的朱笔在奏折上圈点着。
“淮王殿下在后院改了织布机,织出的布又细又匀,还带些暗纹花样,皇后娘娘瞧了也说好,连太子殿下都赞那布扎实。”毛骧低着头,把听来的消息一一禀明。
朱元璋手里的笔顿了顿,抬眼道:“织布机?他倒会折腾。织出的布呢?”
“听说是让皇后娘娘留了几块,剩下的还在东宫堆着,没往外传。”
朱元璋放下朱笔,手指在案几上敲了敲:“既然是好东西,就该归了朝廷,让工部照着仿造,下发各地,也能让百姓多些营生。”他向来觉得,皇子们的心思该用在治国上,这些“奇技淫巧”再好,也该由朝廷统筹,才不至于乱了章法。
毛骧闻言,脸色微变,连忙跪下:“陛下,万万不可!”
“嗯?”朱元璋眉头一挑,语气沉了下来,“你敢拦朕?”
“奴才不敢!”毛骧额头抵着地面,声音发颤,“只是……奴才听闻,淮王殿下这事,是先禀了皇后娘娘的,娘娘瞧了那些布,还说‘让孩子自己折腾着玩玩,成了气候再说’……”
朱元璋的怒气刚涌上来,听到“皇后娘娘”四个字,动作就是一滞。他哼了一声,语气依旧严厉:“她同意了又如何?这天下是朱家的天下,他一个黄口小儿弄出来的东西,难道不该由朕来定夺?”话虽如此,心里却已打起了嘀咕——马皇后的性子他最清楚,看着温和,真较起劲儿来,自己也得让三分。
毛骧偷瞄了他一眼,硬着头皮道:“奴才还听东宫的人说,淮王殿下说……说这布要先在应天府试卖,价钱定得低,让百姓都买得起,等摸出了门道,再请朝廷过问。皇后娘娘听了,还夸他‘想得周全’呢。”
朱元璋沉默了。他想起马皇后那根鸡毛掸子——小时候他闯了祸,她总爱拿那玩意儿追着打,虽不疼,却总能让他没脾气。若是自己这会儿硬把朱允熥的东西收过来,回头马皇后少不得要念叨:“孩子好不容易弄出点东西,你就不能让他先试试?”说不定真会拿起鸡毛掸子来“教训”他。
“你这奴才,倒会搬救兵。”朱元璋瞪了毛骧一眼,语气却松了下来,“起来吧。”
毛骧连忙谢恩起身,站在一旁不敢再言语。
朱元璋忽然笑道:“这小兔崽子,倒真随他奶奶,看着软和,心里头有主意。”他想了想,又道,“传朕的话,东宫那边缺什么材料,让工部悄悄给补上,别声张,也别让那小子知道是咱的意思。”
“奴才遵旨。”毛骧应声退下,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看来,陛下这是默许淮王殿下继续折腾了。
毛骧出了乾清宫,没敢耽搁,径直往工部衙门去。工部尚书麦至德正在翻看各地呈上来的营造册籍,见毛骧进来,忙起身相迎:“毛指挥亲自过来,可是有陛下的旨意?”
毛骧示意左右退下,才压低声音道:“麦大人,陛下有话,东宫那边近日在赶制些物件,若是缺了什么铜铁木料,你让人悄悄补上,不必声张,更不能让淮王殿下知道是陛下的意思。”
麦至德一愣,眉头微微蹙起:“东宫?淮王殿下?”他略一思忖,便想起前几日下面人禀报,说东宫偏院总有人来工部要些特殊的铁料和细木,当时只当是皇子们弄些玩物,没太在意,“殿下这是在做什么?竟要劳烦陛下特意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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