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五小徒弟带来的消息，像一块寒冰，瞬间冻僵了沈家小院刚刚回暖的气氛。如意楼果然行动了，而且目标明确——要找到同样的香料，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打压沈记！
“他们……他们这是要把咱们往死里逼啊！”周氏听完，腿一软，瘫坐在凳子上，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连咱们最后一点念想都不给留吗？”
沈厚德气得额头青筋暴起，一拳砸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连懵懂的沈安都吓得躲到姐姐身后，小声问：“姐，坏人又来了吗？”
沈清辞的心也沉到了谷底，但她知道此刻绝不能慌乱。她扶住母亲颤抖的肩膀，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娘，别怕！他们找他们的，咱们做咱们的！桂皮咱们还有一点，至少还能撑一段时间。关键是，咱们得趁着这点时间，想出更长远的办法！”
“还能有啥办法？”周氏绝望地摇头，“人家财大气粗，咱们拿啥跟人斗？”
沈厚德也闷声道：“是啊，配方他们想要，香料他们也要找，咱们……咱们还有啥？”
沈清辞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如意楼这一招“釜底抽薪”，确实狠毒。如果让他们找到桂皮来源，甚至找到更好的香料，那沈记刚刚建立的一点风味优势将荡然无存。必须想办法保住这个优势，或者……开辟一条他们无法复制的路。
“爹，娘，”沈清辞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们能抢香料，但抢不走咱们的手艺和用心！咱们的‘故事卤味’，核心不是哪一味香料，而是咱们对待食物的态度和与客人的情分！桂皮是锦上添花，但就算没有它，咱们的老卤底子还在！”
她顿了顿，继续说：“而且，咱们不能光指望桂皮。我想着，能不能在现有基础上，再开发一些完全不需要稀有香料，但同样有特色、有记忆点的产品？比如，利用咱们本地常见的食材，做一些别家没有的搭配？”
这个想法给了周氏和沈厚德一丝希望。
“本地食材？啥搭配？”周氏抬起泪眼。
沈清辞努力回忆着：“比如……秋天山上的野山栗，咱们可以做成甜口的‘糖霜卤栗子’，当零嘴卖；再比如，用咱们自己发的豆芽，焯水后和卤汁凉拌，做个爽口的‘银芽拌卤丝’？这些东西成本低，别家不屑做，但咱们做好了，说不定也能吸引人。”
“对！对！”周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咱们就做他们看不上的！做好了就是独一份！”
沈厚德也重重点头：“咱们本地栗子多的是！明天我就上山去捡！”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还没等沈清辞的新品试验出结果，如意楼的打压就接踵而至。
第二天，沈厚德照常去给县学送货，回来时脸色铁青。
“他爹，咋了？李斋夫又说啥了？”周氏心惊胆战地问。
沈厚德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如意楼……如意楼的人，直接找到学里管事的了！说……说愿意以比咱们低四成的价格，供应同样品质的卤味！还……还承诺，如果学里用他们的，他们可以免费给学里的食堂翻新灶台！”
低四成！免费翻新灶台！这简直是赔本赚吆喝，目的就是彻底挤垮沈记！
周氏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老天爷啊……他们这是……这是要断咱们的活路啊！”
沈清辞也感到一阵窒息。县学订单是他们目前最稳定的收入来源，如果丢了，资金链立刻就会断裂！
屋漏偏逢连夜雨。下午，之前合作愉快的张寡妇，也期期艾艾地来找周氏辞工，说是家里孩子病了，需要人照顾。但周氏分明看到她眼神躲闪，言语含糊。联想到王老五小徒弟的话，周氏心里明白了七八分——这恐怕也是如意楼搞的鬼，想从内部瓦解他们！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沈家二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外有强敌压价围剿，内有潜在的人员流失，刚刚看到的一点微光，似乎又要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堂屋，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油灯如豆，映照着三张憔悴绝望的脸。
“他爹……咱们……咱们是不是真的撑不下去了？”周氏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力感。
沈厚德抱着头，痛苦地呻吟：“撑？拿啥撑？钱快没了，客人都被抢走了，连帮工的人都……唉！”
连沈安都感受到灭顶的绝望，小声啜泣起来。
沈清辞看着濒临崩溃的父母和幼小的弟弟，心如刀绞。难道……真的没有路了吗？卖掉配方？向如意楼屈服？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立刻被她狠狠掐灭。不行！绝对不行！那样就算得到一笔钱，也失去了尊严和未来！
她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冰冷的夜风吹进来，让她打了个寒颤，却也让她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一些。她望着夜空稀疏的星辰，想起陆景珩说过的话，想起全家一路走来的艰辛，一股不甘和倔强从心底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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