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那句关于“账目”和“供货商”的提醒,像一根尖锐的刺,精准地扎在了沈清辞心头最敏感的地方。对手果然改变了策略,从打打杀杀的明枪,转向了杀人不见血的暗箭。这比夜探更让她警惕,因为这意味着斗争进入了更复杂、更需要智慧和耐心的层面。
送走阿福,沈清辞站在铺子门口,看着对面街角那个依旧在和人闲聊的货郎,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她转身回到院里,对正在清洗食材的母亲和整理柴火的父亲招了招手,神色凝重。
“爹,娘,阿福哥刚才来,提醒咱们要特别注意账目和供货商往来的清楚明白。”她压低声音,开门见山。
周氏手里的菜篮子“哐当”一声掉进盆里,溅起一片水花,脸色瞬间白了:“账……账目?他们想从钱上找咱们的麻烦?”
沈厚德也扔下柴火,眉头拧成了疙瘩:“咱们小本生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有啥账目不清的?他们还能凭空造谣不成?”
“爹,娘,没那么简单。”沈清辞摇摇头,冷静地分析,“比如,咱们跟肉铺张老板结账,有时是十天一结,有时是半月一结,凭的是口头约定和信任。如果有人跑去跟张老板说,咱们铺子资金周转不灵,要赖账,或者故意在结账时制造点纠纷,说咱们给的银子成色不对、数目不对,再找几个‘证人’起哄,到时候咱们有嘴也说不清。再比如,如果有人偷偷在咱们送去的货款里掺上假钱……”
她举的例子贴近实际,周氏和沈厚德听得冷汗都下来了。
“天爷!这也太毒了!”周氏拍着胸口,后怕不已,“这要是闹起来,咱们这名声可就全毁了!张老板跟咱们合作这么久,万一听了挑拨……”
沈厚德也急了:“那……那可咋办?咱们以后买东西都现钱现结?”
“现钱现结不现实,咱们周转不开。”沈清辞沉吟道,“当务之急,是咱们自己先把内部理清楚,做到滴水不漏,让别人抓不到把柄。这叫‘固本清源’。”
说干就干!沈清辞立刻开始行动。她先找出一本空白的旧账本,虽然她识字不多,但简单的数字和日期还能写。她决定建立正式的流水账。
“娘,从今天起,咱们铺子每天卖了多少钱,进了多少货,花了多少成本,都一笔一笔记下来。我来说,您来写,您字写得比我好。”沈清辞对母亲说。
周氏虽然紧张,但为了这个家,也豁出去了:“成!娘使劲想,使劲记!”
于是,当天晚上,油灯下,沈家开始了史上第一次“财务会议”。
“今儿个卖卤豆干三斤半,收入……”沈清辞回忆着。
“等等,豆干是三斤半,还是三斤四两?我记得王婶来买的时候秤杆有点翘……”周氏努力回忆细节。
“对对,是三斤四两,按三斤半算的钱。”沈清辞点头,“收入是……二十八文。”
周氏紧张地握着笔,歪歪扭扭地在账本上写下“豆干,三斤四两,二十八文”。
接着是五花肉、鸡爪、茯苓糕……一笔一笔,虽然记得缓慢笨拙,却异常认真。沈厚德在一旁帮着剥蒜,时不时补充一句:“下午李大爷来买肉,给的是一块小碎银,我让阿辞称了,值五十文。”
记完收入,再记支出。
“早上买肉,五花肉五斤,花了……”沈厚德挠头。
“六十文!”周氏接口,“张老板还给抹了零头呢,这个要记上吗?”
“要记!体现咱们诚信,也记下张老板的好。”沈清辞肯定道。
“买豆腐三板,十五文;买药材茯苓二两,十文……”一项项开支被记录下来。
记完账,沈清辞又拿出一个专门的小木匣:“以后咱们跟铺子有定期账期的,比如张老板的肉钱,醉仙楼的货款,每结一次账,都让对方写个简单的收条,按个手印。咱们自己也留个底。虽然麻烦点,但白纸黑字,最清楚不过。”
周氏和沈厚德看着女儿条理清晰的安排,心里踏实了不少。
“还是阿辞想得周到!”周氏宝贝似的收好账本和木匣,“这下看谁还能胡说八道!”
内部账目梳理清楚后,沈清辞开始着手巩固与供货商的关系。第二天,沈厚德去肉铺结上一旬的账时,沈清辞特意包了一小份新做的“清香卤拌菜”让父亲带去。
“张老板,这是家里新做的拌菜,清爽开胃,给您和伙计们尝尝鲜。”沈厚德按照女儿教的,憨厚地笑着递上卤菜和货款,并拿出了准备好的“收条”,“老哥,麻烦您在这按个手印,咱们账目清楚,大家都省心。”
张屠户先是一愣,接过卤菜尝了一口,连连称赞,再看到那张写着货款数目、日期,留着按手印位置的纸条,不禁哈哈大笑:“厚德老弟,你们现在可是越来越讲究了!成!按就按!咱们兄弟做生意,明明白白最好!”他爽快地按了手印,还对伙计说:“瞧见没?沈记这生意做得,地道!”
同样的方式,沈清辞也让母亲在去豆腐坊、杂货店采购时,适当带点小礼物,并委婉地提出结算时留个简单凭证。大多数相熟的老板都表示理解和支持,毕竟谁也不想惹上糊涂账。这一招,不仅堵住了可能的漏洞,反而进一步赢得了供货商的信任和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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