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像一场噩梦,烙印在沈清辞的脑海里。被父亲和阿福护着离开书院时,她还能感觉到背后那两道来自文老先生的、复杂难辨的目光——是惊恐?是愧疚?还是……怨恨?
回到家,周氏早已等得心急如焚,见到父女俩安然归来,先是喜极而泣,待听沈厚德结结巴巴、心有余悸地讲完遇袭经过,更是吓得脸色惨白,一把搂住女儿,后怕得浑身发抖。
“天爷啊!光天化日之下,在书院里就敢动手!这帮杀千刀的!这是非要咱们的命啊!”周氏哭喊着,紧紧攥着沈清辞的胳膊,仿佛一松手女儿就会消失。
小沈安虽然听不懂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感受到大人的恐惧,也抱着姐姐的腿,小嘴一瘪,眼泪汪汪。
沈厚德蹲在门槛上,闷头抽着旱烟,手还在微微发抖,哑着嗓子说:“要不是……要不是陆公子的人及时赶到,我……我怕是护不住阿辞……”这个憨厚的汉子,第一次直面如此凶险的场面,又是后怕又是自责。
“他爹,这不怪你!”周氏抹着眼泪,“是那些人太歹毒!”
沈清辞强迫自己从恐惧中挣脱出来,她轻轻拍着母亲的背,安抚道:“娘,别怕,没事了。陆公子早有安排,咱们这不是好好的吗?”她又看向父亲,“爹,您今天可英勇了,要不是您撞开门,女儿就危险了。”
她的镇定感染了家人,周氏和沈厚德渐渐平静下来,但笼罩在小院上空的阴云却更加浓重了。
“阿辞,”周氏忧心忡忡地问,“那个文老先生……他是不是跟坏人一伙的?”
沈清辞蹙眉沉思:“现在还说不好。他看起来确实不知情,被调开也可能是真的。但……他身为书院管事,后厨埋伏了歹徒,他难辞其咎。而且,他对我去后山似乎格外……在意。”她想起之前杂役的阻拦和文老先生主动带路去后厨的举动,总觉得有些蹊跷。
“那……书院这生意,咱还能做吗?”沈厚德闷声问,语气里满是担忧。书院的订单稳定又体面,放弃实在可惜,但继续做,又怕再入虎口。
沈清辞沉吟片刻,道:“暂时不能断了联系。如果我们突然停止送货,反而显得心虚,可能引来更大的麻烦。但往后必须更加小心。爹再去送货,就在侧门外交接,绝不进内院。送的货物,也要更加仔细检查。”
正说着,院门被轻轻敲响。是阿福来了。
周氏像见到救星一样,连忙开门将他迎进来:“阿福哥,今天可多亏了你和陆公子!”
阿福摆摆手,神色依旧凝重:“沈老板,沈大嫂,沈姑娘,受惊了。少爷让我来传个话,也问问姑娘今日的具体情况。”
几人回到屋内,沈清辞将遇袭的细节,特别是文老先生被调开以及他后来的反应,详细说了一遍。
阿福听完,沉声道:“姑娘所虑极是。少爷那边初步审问了那两个歹徒,他们咬死是受了一个绰号‘黑三’的地痞头目指使,说是沈家抢了他们的生意,怀恨在心。至于书院和文老先生,他们一问三不知。”
“黑三?”沈厚德皱眉,“没听说过这号人!”
“显然是替罪羊。”沈清辞肯定地说,“那两人身手不像普通地痞,而且对书院环境很熟悉。”
阿福点头:“少爷也是这个判断。对方弃车保帅,速度很快。至于文老先生……”他顿了顿,“少爷查了,文老先生是半年前才受聘来书院的,来历看似清白,但与他同期进入书院做杂役的几个人,背景却有些模糊。而且,少爷的人发现,文老先生近日与镇上一个叫‘墨香斋’的笔墨铺老板往来甚密,而那墨香斋的东家……与之前倒台的永丰粮行东家,是远房表亲。”
墨香斋?永丰粮行?这条隐藏的线让沈清辞倒吸一口凉气!难道钱主簿的势力,早已像藤蔓一样,悄悄延伸到了书院?
“这么说,文老先生很可能……也是他们的人?”周氏声音发颤。
“未必是核心,但很可能被利用或胁迫了。”阿福分析道,“书院清静,后山隐蔽,确实是做见不得光勾当的好地方。文老先生作为管事,或许被许以好处,或许有把柄在人手中,被迫行个方便。”
沈清辞想起文老先生那儒雅又带着几分忧色的面容,心中复杂。如果他是被迫的,那他的内心该是何等煎熬?
“陆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她问阿福。
阿福压低声音:“少爷的意思是,对方接连受挫,必然更加警惕,后山的工坊可能会暂时沉寂,甚至转移。强行搜查,若无确凿证据,容易打草惊蛇。需得……欲擒故纵。”
“欲擒故纵?”
“对。”阿福道,“少爷会让官府明面上以‘地痞寻衅’结案,放松对方的警惕。同时,我们会暗中监视书院及墨香斋的动向。姑娘一家,近期需表现得一切如常,尤其对书院订单,照常接洽,但务必浅尝辄止,绝不深入。我们要等……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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