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那倏忽即逝的黑影,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济仁堂内短暂的宁静假象。沈清辞的心瞬间缩紧,屏住呼吸,死死盯着窗外那片月光照不到的阴影区域,手心里沁出冷汗。是错觉吗?还是……真的有人摸上门来了?
她不敢出声,也不敢点灯,就那样僵立在窗边阴影里,侧耳细听。夜风拂过院中晾晒的药材,发出沙沙的轻响,除此之外,一片死寂。但那死寂之中,却仿佛潜藏着令人心悸的危险。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再无异动。沈清辞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眼花或者听错了,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她轻轻吁出一口气,准备退回床边。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嗤”的一声极轻微的破空之音,伴随着窗纸被戳破的细微声响,一道寒光闪电般射入屋内,“夺”地钉在了她刚才站立位置后方的床柱上!是一支闪着幽蓝光泽的袖箭!
沈清辞吓得魂飞魄散,猛地扑倒在地,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腔!不是错觉!真的有刺客!目标……是她,还是这间屋子?陆公子!
她不敢起身,匍匐着挪到门边,想出去示警。手刚碰到门闩,就听到外面院子里传来几声短促而沉闷的兵刃交击声,以及压抑的闷哼!紧接着,是吴伯一声低沉的厉喝:“鼠辈敢尔!”以及更多杂乱的脚步声和打斗声!
外面已经交上手了!沈清辞心急如焚,却不敢贸然开门。她蜷缩在门后,透过门缝拼命向外看,只能看到晃动的人影和偶尔闪过的刀光,战况似乎十分激烈。
“保护公子!”吴伯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老东西,找死!”一个阴狠的陌生声音骂道。
打斗声向着陆景珩房间的方向移动!沈清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陆公子重伤未愈,如何能抵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济仁堂临街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一个洪亮的声音喝道:“奉州判大人令,捉拿宵小!里面的人听着,弃械投降!”
是官兵!州判大人?沈清辞一愣,是陆公子这边的人?
外面的刺客显然也吃了一惊,打斗声戛然而止,随即是几声急促的唿哨和远去的衣袂破风声,似乎刺客见势不妙,立刻撤退了。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接着,是吴伯略显疲惫但沉稳的声音:“门外可是赵校尉?老朽吴济仁,多谢校尉及时援手。”
“吴先生客气了,份内之事。贼人可曾擒获?”那洪亮声音问道。
“惭愧,跑了两个,擒下一人,已服毒自尽。”吴伯回道。
“无妨,大人已有部署。此处安全了,吴先生安心为公子疗伤便是。”脚步声渐渐远去,官兵似乎并未进来,只是在外面警戒。
危机似乎解除了。沈清辞腿一软,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太险了!若不是官兵及时赶到……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和吴伯的声音:“沈姑娘,受惊了。贼人已退,安全了。”
沈清辞这才颤抖着打开门。吴伯站在门外,青布长衫上沾了些许尘土,袖口有一道破口,但神色依旧镇定。院子里,两个穿着济仁堂伙计衣服的年轻人正在收拾打斗的痕迹,动作麻利,显然并非普通伙计。
“吴伯,陆公子他……”沈清辞急切地问。
“公子无恙,姑娘放心。”吴伯示意她稍安勿躁,“姑娘且回房休息,今夜不会再有事了。”他的目光扫过沈清辞苍白的脸,语气缓和了些,“姑娘勇敢,临危不乱。且安心睡一觉,明日一早,老夫便安排姑娘离去。”
沈清辞回到房间,插好门闩,背靠着门板,心依旧怦怦直跳。这一夜的经历,比她过去十几年加起来还要惊心动魄。她看向床柱上那支幽蓝的袖箭,箭尾还在微微颤动,提醒着她刚才的危险是何等真实。州判的人?刺客?这州府的水,果然深不见底。
后半夜,沈清辞几乎没合眼,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能让她惊起。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外面传来伙计打扫院落和准备早点的声音,她才稍稍安心。
清晨,吴伯送来简单的早饭,并告知她,巳时初刻,会有可靠的车马送她出城返回清河镇。
“姑娘回去后,一切如常即可。”吴伯叮嘱道,“昨夜之事,切勿对任何人提起,包括姑娘的爹娘。只说是顺利探亲归来便好。”
沈清辞郑重地点点头:“清辞明白,请吴伯和陆公子放心。”
她想去向陆景珩辞行,吴伯却道:“公子服了药,正在静养,不便打扰。公子让老朽转告姑娘,此番恩情,他日必报。姑娘保重。”
辰时末,一辆半旧的青篷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济仁堂后门。驾车的是个面容朴实、眼神精悍的中年汉子,对吴伯点了点头,并不多言。
沈清辞挎着空了的食盒,登上马车。吴伯站在门口,对她微微颔首示意。
马车缓缓启动,驶出小巷,汇入州府清晨的车流。沈清辞掀开车帘一角,回望那渐行渐远的济仁堂招牌,心中百感交集。这趟州府之行,仿佛一场短暂而惊险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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