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层的塔门在身后无声关闭,将第一层的土黄世界彻底隔绝。
眼前景象骤变,不再是坚实的大地,而是一片无垠的、缓缓流淌的银色长河。河水并非液体,而是由无数细碎闪烁的光阴碎片构成,静谧无声,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岁月之力。空中悬浮着点点星辉,如同凝固的泪滴,映照着这条永恒流淌的光阴之河。
“第二关,光阴逆流。”
冰冷的声音在叶尘识海响起,不带丝毫情感。
话音刚落,那原本平静流淌的银色长河骤然沸腾!河水倒卷,掀起滔天巨浪,并非扑向叶尘,而是化作无数道银色的丝线,瞬间将他缠绕、包裹!
刹那间,叶尘感觉自己的意识被强行从肉身中剥离,投入了一条奔腾不息、方向混乱的时间洪流之中!
眼前的景象飞速倒退、扭曲、重组!
他看到自己站在登云台之巅,一拳败金丹,万众瞩目……
画面逆转,他回到了黑水渊,面对那狰狞的怨灵鬼脸,琴剑合鸣……
再倒退,他在摇光偏殿接受星河道人传承,获得《北斗星神印》……
继续逆流,他在青云门备受嘲讽,于后山山洞获得神秘古戒……
甚至……他看到了前世蓝星,那平凡而短暂的一生,病榻上的无奈与不甘……
人生的每一个重要节点,每一次抉择,都以一种无法抗拒的方式,强行呈现在他“眼前”。不仅仅是景象,更是当时的心境、情绪、乃至一丝一毫的犹豫与彷徨,都被无限放大,清晰无比!
“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踏上这条充满荆棘的修仙路吗?”
“若早知道前路如此艰难,你还会在叶家立下那‘莫欺少年穷’的誓言吗?”
“若有机会重归平凡,安稳一生,你可愿放弃这一身力量与长生之望?”
一道道直指本心的叩问,如同洪钟大吕,伴随着那逆流的光阴景象,狠狠撞击着他的道心!
这不是幻境,这是以无上伟力引动的、真实不虚的“光阴回响”!它挖掘出修士内心最深处的遗憾、恐惧与动摇,并将其千百倍地放大,形成最可怕的心魔劫!
叶尘的“意识”在这逆流的光阴中沉浮,感受着过往的种种。有屈辱,有艰辛,有痛苦,有挣扎,更有无数次濒临死亡的绝望……
若是心志不坚者,在此等冲刷下,早已道心崩溃,或沉溺于过往的荣光不可自拔,或困囿于曾经的失败悔恨交加,或畏惧于未来的艰险而心生退意,最终神魂被光阴长河同化,成为其中一朵不起眼的浪花。
然而,叶尘的道心,早已在一次次生死搏杀、在混沌初婴的凝聚、在窥见“天漏”秘辛的过程中,被打磨得坚不可摧!
他“看”着那些逆流的景象,眼神始终平静,如同一个冷静的旁观者。
“过往种种,无论对错,皆为吾之足迹,铸就今日之我。”
“屈辱?那是我前进的动力!”
“艰辛?那是我登天的阶梯!”
“死亡?那是我道途上的考验!”
“长生?力量?非我所求终极!我所求者,乃明心见性,得证真我,溯那混沌之源,护我所珍视之一切!”
他的意识在光阴长河中发出无声的呐喊,道心通透,绽放出璀璨的光芒!那席卷而来的光阴回响与心魔叩问,在这坚定的道心面前,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纷纷破碎、消散!
他甚至主动引导着意识,逆着那银色洪流,向着“过去”的更深处“游”去!他想要看看,在那巫族祭巫“山”的记忆之前,在那“天漏”发生之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光阴碎片变得更加古老、更加破碎、更加难以理解。他看到了星辰的诞生与寂灭,看到了大陆的聚合与分离,看到了无数强大种族的崛起与消亡……
终于,在一片极其模糊、仿佛隔着无尽纱幔的景象中,他“看”到了——
那并非一个“窟窿”,而是一道横亘于无垠星空之中的、巨大无比、狰狞无比的……“伤口”!仿佛整个宇宙的胎膜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存在,生生撕裂开了一道口子!无尽的混乱、扭曲、充满恶意的能量(或许不能称之为能量,而是某种本质的“恶”)从伤口中倾泻而出,污染星辰,侵蚀法则,吞噬一切秩序与生命!
而在那“伤口”之前,并非只有巫族!有身披星辰法袍、引动周天星斗之力的修士;有操控元素、吟唱古老咒语的精灵;有身躯庞大、吼碎虚空的巨兽;有金光万丈、梵唱震天的佛陀……无数强大到难以想象的生灵,来自不同的种族、不同的文明、不同的修炼体系,他们放下了彼此间的所有恩怨,联合在一起,组成了一道横跨星海的防线,前赴后继地冲向那道“伤口”,以自身血肉、神魂、乃至承载的大道,去填补、去净化、去封印!
那是何等悲壮、何等惨烈的一幕!星辰在他们身边爆炸,大道在哀鸣,无数强大的存在如同飞蛾扑火,瞬间便被那“伤口”中涌出的“恶”所吞噬、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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