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手中那枚铜制怀表的齿轮声,在骤然寂静的殿宇中显得格外刺耳。他尚未从这接踵而来的奇诡事件中理清头绪,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僵立在原地、正被两名内侍扶着的萧才人。
方才的混乱中,萧蔷的衣衫被略微扯乱,右侧肩头的衣料滑下少许,露出一小片肌肤。而在那莹白的肩颈连接处,赫然印着一枚殷红如血的**梅花印记**!那梅花并非俗气的胭脂所绘,五片花瓣形态逼真,甚至能看清细微的花蕊,仿佛天生便长在皮肉之中,又似以某种奇异的技术烙印上去,在宫灯的光线下,隐隐流动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非自然的微光。
李治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印记——他绝对在哪里见过!记忆深处被猛地触动,却一时无法精准捕捉。
卡修斯·钢骨顺着李治的目光望去,看到那枚梅花印时,金属面具般的脸上竟也露出一丝极细微的、近乎玩味的表情,虽然转瞬即逝。他并未言语,只是微微颔首,仿佛确认了什么。
瑟琳娜·月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李治身侧不远处,她的目光也锁定了那枚梅花印,黑纱下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似乎念出了一个名字,但声音轻得如同叹息,无人听清。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惊讶,又像是“果然如此”的了然。
就连被奥兰多·霜语暂时制住、胸腔敞露着齿轮结构的武如意(或说那占据她身体的存在),其冰冷机械的眼眸在扫过那枚梅花印时,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数据流般的紊乱闪烁。
萧蔷本人似乎全然未察觉自己肩头印记的暴露,仍沉浸在惊惧与被打断计划的恼怒中,脸色青白交错。
李治心中警铃大作。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胎记或装饰!它似乎是一个标记,一个让这些神秘的“时序守护者”都能瞬间识别并产生反应的符号。它代表着什么?是什么?是契约?还是某种…控制或联系的枢纽?
他猛地想起,在贤妃留下的那本残缺日记的某一页角落,似乎也用朱砂潦草地画过一个类似梅花的图案,当时他只以为是女子随手涂鸦,未曾深究!
还有谢惊鸿…那夜他带来的血书帛卷边缘,仿佛也沾染着一点类似的红色印痕…
无数线索碎片在这一刻因这枚突兀出现的梅花印记而疯狂涌动,试图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却始终隔着一层迷雾。
“陛下?”卡修斯·钢骨的声音将李治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时间不等人。时代的齿轮,不会因凡人的困惑而停止转动。”
李治紧紧攥住了手中的怀表,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保持着一丝清醒。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萧蔷肩头那枚刺目的梅花印,将其每一个细节刻入脑海。
他没有当场点破,只是对王德沉声道:“还不快送萧才人回宫休息?好生照看。”
这话听似关怀,实则命令严密看守。王德心领神会,立刻示意内侍将犹自茫然的萧蔷半扶半押地带离了两仪殿。
李治再转向卡修斯·钢骨等人,目光已恢复帝王的深邃与平静:“你们所求,朕已知晓。但大唐的命运,非儿戏可言。容朕思量。”
他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去查清那梅花印记的来历,去串联所有支离破碎的线索,去判断这些自称“时序守护者”的人,究竟是带来未来的使者,还是企图倾覆帝国的灾星。
宫闱深处的暗涌,因这一枚小小的梅花印记,变得愈发湍急和凶险。它如同一个关键的密码,似乎只要能破解它,就能揭开围绕在贤妃之死、镜冢之谜、乃至武如意变异背后的巨大黑幕。
而李治知道,他必须尽快找到那把解密的钥匙。
长安城的西市永远热闹得早。天刚蒙蒙亮,粮铺的伙计已在卸门板,药摊的掌柜蹲在街角拣选新到的草药,蒸腾的米粥香气混着骡马的嘶鸣,在青石板路上弥漫开来。陈默却无心顾及这份烟火气,他裹紧了身上的灰布长衫,帽檐压得极低,快步穿过熙攘的人流,目标是巷尾那座挂着“苏府”木牌的小院——这里住着前吏部老吏苏敬,也是母亲林夏临终前提过的,唯一可能知道“魇妖香”来历的人。
木门虚掩着,陈默轻叩三下,里面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门“吱呀”打开,苏敬探出头来,他头发花白,脸上刻满皱纹,看到陈默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你是……”
“苏老吏,晚辈陈默,是林夏的儿子。”陈默压低声音,递上一块绣着淡青色缠枝纹的帕子——这是母亲特意让他带来的信物,“家母遭魇妖香所害,如今危在旦夕,晚辈听闻您曾在吏部掌管过宫廷旧档,想向您打听这魇妖香的来历。”
苏敬盯着帕子看了半晌,才侧身让陈默进屋,反手将门关好。院内种着一棵老槐树,枝叶稀疏,树下摆着一张石桌,桌上放着半盏冷茶。“林夏……”苏敬叹了口气,坐在石凳上,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她竟还活着?当年她从宫里逃出来,多少人都以为她早就死在乱葬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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