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河的光流渐渐暗淡。
沈芷安与洛长风并肩而行,脚下的星辉石屑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黑似墨的河面。河水翻涌,无数白色影子在其中浮沉,似哭似笑,仿佛万千生灵的残魂。
沈芷安心头微震:“这是——?”
洛长风神色凝重:“魂河。”
他抬起手,虚空中显现出一卷古册,上面字迹斑驳,似是某位太上长老留下的记载。
“传说命河深处,孕育着无数逝者的残念与执念,汇聚成这条魂河。凡是踏入此地者,若心神不稳,极易被亡魂吞噬,化作河中之一。”
沈芷安静静凝望。
河水中,一道道残魂浮现,有孩童,有老人,有凡俗百姓,也有威风凛凛的修士。他们的眼睛空洞,面容扭曲,似在哭喊,又似在诉说。
“救我……救我……”
“逆命……逆命……”
“归来……归来……”
无数声嘶哑在耳边回荡,像是无数利剑刺入耳膜。
沈芷安身形一震,胸口的暗红烙痕再度炽烈,灼烧感几乎令她喘不过气来。她下意识抓紧剑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被那些呼声撕裂。
洛长风伸手一按,护在她肩头,低喝:“稳住!这些残魂会勾动你的心魔!千万不要回应!”
然而,沈芷安却在魂影之中,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沈家老宅中,那位早逝的母亲。
“芷安……”那身影轻声唤她,温柔而怜惜,眼中甚至有泪光。
沈芷安的心狠狠一颤。
她自幼缺母,父亲严苛,她一直渴望温暖。那温柔的目光,正是她无数次在梦中渴望的模样。
“不……不对!”她猛然闭眼,声音嘶哑,“你不是我母亲!你只是魂河的幻象!”
“芷安……”那影子却笑了,笑容越来越诡异,双眼空洞无光,嘴角裂开至耳际,化作狰狞的鬼影,扑向她!
轰!
沈芷安长剑出鞘,烙痕之力轰然燃烧,一剑斩落,将那幻影劈碎。魂影化作白色的雾气,重新融入河水之中。
她心头仍在颤抖。
洛长风沉声道:“你做得很好。魂河最可怕的,不是它的力量,而是它会用你最渴望的,诱你沉沦。”
沈芷安点点头,眼神却越发坚定。
二人继续前行,河面愈发幽暗,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连呼吸都凝结成了白雾。
忽然,前方水面猛地炸开,一道高大无比的虚影自河中升起。
那是由无数残魂纠缠而成的巨兽,形态模糊不清,头颅歪斜,四肢错乱,身上不断涌现哭喊的面孔。它的身躯横贯河面,仿佛封死了前行的道路。
“魂河守冥兽!”洛长风目光一凝,声音低沉。
冥兽一声咆哮,声波震得河水掀起千丈巨浪。无数残魂化作白雾,铺天盖地,向沈芷安与洛长风涌来!
沈芷安长剑扬起,烙痕燃烧,剑光划破黑暗,连斩数十魂影。然而这些魂影没有血肉,被斩碎后却再次凝聚,顷刻之间便重归一体。
洛长风双手结印,背后浮现出青金古印,猛然镇压!
“天衍神印,破!”
一道青金光柱轰出,击碎了大片魂影,可冥兽却只是微微晃动,随即怒吼,巨掌横扫而来。
轰——!
沈芷安与洛长风齐齐被震退,脚下的星辉石屑崩碎,几乎跌入魂河。
沈芷安心神一震,忽然发现,那些残魂并不是毫无意义地凝聚,它们的哭喊与执念,正在渴求“归宿”。
她深吸一口气,剑锋收敛,不再只是斩杀,而是以心念引导。
“你们想要归宿?”
她轻声低语,体内暗红烙痕的力量缓缓涌出,融入剑光之中。那剑光不再只是锋锐,而是带着抚慰的柔和。
剑光落下,残魂不再嘶吼,而是逐渐安静,眼神恢复片刻的清明。它们化作点点光雨,缓缓消散在天地间。
冥兽怒吼,身躯剧烈扭动。因为残魂消散,它的身躯逐渐崩裂,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
“芷安!就是现在!”洛长风低喝。
沈芷安双眼一亮,剑势陡然拔高,暗红烙痕燃烧到极致,一剑斩下!
轰隆——!
冥兽彻底崩碎,魂河震动,漫天光雨洒落,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沈芷安气息急促,浑身大汗淋漓。那一剑,不仅燃烧了寿元,更动用了烙痕之力。她几乎感觉心脏都被灼烧。
洛长风立刻扶住她,眼神中透着心疼与震动:“你……竟能以剑渡魂。此剑,不只是破敌,更是渡化。”
沈芷安微微一笑,声音低哑却坚定:“这些魂灵,本该早已归去,不该被困于此。我既是逆命之人,便不只为自己破局,也要为他们开一条路。”
洛长风注视着她,心中隐隐一震。
二人抬眼望去,魂河尽头,出现了一道漆黑无比的深渊。那深渊无光无影,仿佛连光都会被吞噬。
洛长风低声道:“那就是——命河真正的深渊入口。”
沈芷安眸光一凝,心中暗暗握紧剑柄。
她知道,刚才不过是魂河的试炼,而深渊之中,才是逆命之局最核心的所在。
无声的风吹过,仿佛冥冥之中,有某种存在,正冰冷注视着他们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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