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时节的断云涧,早已没了初春的料峭。两岸的山桃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顺着风飘进涧里,在水面铺成一层花毯。林辰站在刚搭好的脚手架上,看着工匠们往桥板的榫卯里填固基灵土,掌心的汗濡湿了手里的木尺,却比任何时候都踏实。
“林先生,您看这块铁心木桥板,严丝合缝!”一个满脸胡茬的玄山工匠举着锤子,得意地敲了敲接缝处,声音在涧谷里荡出回音。
林辰俯下身,用木尺量了量,果然分毫不差。“好手艺!”他笑着点头,“等桥通了,头一个让你过桥。”
工匠咧着嘴笑,露出两排白牙:“那我可得带上老婆子,让她也看看咱亲手修的桥!”
清月提着食盒从山道上走来,竹篮里飘出灵麦饼的香气。她踩着临时搭的木梯上了脚手架,把一块温热的饼递到林辰手里:“歇会儿吧,阿音说桥栏的花纹雕好了第一块,让你去看看。”
桥栏的石料就堆在涧边,最上面那块已经刻好了花纹——一侧是隐山的听声草,叶片弯卷,像在随风摇晃;另一侧是玄山的铁心木,纹路深刻,透着股韧劲。阿音正蹲在石料旁,用细砂纸打磨着边角,鼻尖沾着石粉,像只花鼻子的小松鼠。
“林先生你看!”她举起砂纸,眼睛亮晶晶的,“族长奶奶说,这花纹得打磨得光溜溜的,免得刮伤过路人。”
林辰摸了摸桥栏的表面,果然光滑温润,听声草的叶片边缘甚至能感觉到细微的弧度,像是真的在呼吸。“比图纸上画的还好看。”他由衷赞叹。
“那是!”阿音得意地挺了挺胸,“我每天都来摸三遍,就盼着它快点刻完。对了,清月先生,您酿的梅酱开封了吗?我闻着棚子里有香味。”
清月被她逗笑了:“就知道吃。早上刚开封,拌了新蒸的灵麦饭,等会儿让你尝个够。”
正午的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涧底的流水哗啦啦地唱着,工匠们的号子声、锤子敲击声、孩子们的嬉笑声混在一起,热闹得像场盛会。玄山的妇人在棚子里支起了大铁锅,炖着山鸡和菌子,隐山的姑娘们则在涧边洗菜,水花溅在裙摆上,惊起一串银铃般的笑。
“快看!阿砚哥他们回来了!”一个孩子突然指着山道喊。
众人抬头,只见阿砚带着几个学院的学子,牵着几匹骡子走来,骡子背上驮着新做的桥灯——用透光的云母石做灯罩,里面能点星草油做的蜡烛,晚上亮起来,像悬在桥上的星星。
“这灯是按林先生画的样子做的,”阿砚擦了擦额头的汗,“试了三回才做好,晚上点起来,能照到桥那头。”
老族长拄着拐杖走过来,看着桥灯眼里直发亮:“好!好!这样夜里过桥也不怕黑了!等桥通了,我就把家里那盏传了三代的油灯挂在桥头,跟这新灯凑个伴!”
林辰望着渐渐成形的石桥,桥身像一道弯弯的月牙,连接着两岸的山桃林。桥桩深深扎在涧底,桥板严丝合缝,桥栏的花纹透着灵气,连桥灯都带着暖暖的光。他忽然想起刚到断云涧时,这里只有一根摇摇晃晃的木索,人走在上面能听见木板咯吱作响,底下就是湍急的涧水,胆小的人根本不敢过。
“当年过木索桥,总怕掉下去。”清月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声道,“现在看着这石桥,才觉得日子是真的稳了。”
“是啊。”林辰望着远处的紫穗草坡,草已经长得半人高,风一吹就泛起绿浪,“就像这草,刚撒种时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现在不也长满坡了吗?”
傍晚收工时,最后一块桥栏终于安装好了。工匠们放下工具,围着石桥拍手欢呼,孩子们则在桥上来回奔跑,鞋底敲着石板发出清脆的响声。阿音摘下头上的花环,挂在桥栏的听声草花纹上,粉白的花瓣与青灰色的石料相映,美得像幅画。
“明天就能铺桥面了!”老族长举着酒葫芦,给每个人都倒了点酒,“喝了这杯,祝咱的桥稳如泰山,通四海!”
“通四海!”众人齐声应和,酒液洒在桥板上,很快被吸收,像给石桥添了份底气。
林辰和清月并肩走在回学院的路上,山风带着花的香气,涧水的流淌声像首温柔的歌。清月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天上的月牙:“你看,月亮也像座桥,弯弯的,照着咱们回家的路。”
林辰抬头,月牙果然像座银色的桥,悬在墨蓝色的天上。他握紧清月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比任何时候都安稳。
他知道,这座桥不仅仅是石头和木头搭成的,更是用玄山的铁心木、隐山的巧思、学院的法子、孩子们的期盼……还有无数个像老族长、阿音、工匠们这样的普通人,用双手和真心,一点点砌起来的。它会像山桃一样年年开花,像紫穗草一样岁岁生长,像这月牙一样,永远照着往来的脚步,照着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的希望。
而明天,当第一缕阳光照在桥面上时,新的故事,又会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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