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谷的秋阳带着沉甸甸的暖意,药圃里的桔梗结了籽,紫菀的花盘饱满低垂,连空气里都飘着收获的甜香。林辰站在谷仓前,看着药童们将晒干的药材分类装袋,当归的油润、白术的粉白、雪莲的紫褐在阳光下层层叠叠,像铺开了一幅五色的画卷。
“林先生,这筐回春藤的金线比去年亮!”小石头抱着个竹筐跑过来,筐里的藤条断面泛着细密的金光,是今年长得最好的一批,“周校长说,这是因为咱们今年的花蜜拌得多!”
林辰笑着点头,接过竹筐放进谷仓。仓里的药架已经堆到了顶,最上层摆着孟书砚新制的“百草膏”,瓷罐上贴着沈念画的标签,紫菀花缠绕着回春藤,旁边写着“治跌打损伤,苏婉先生传方”。
周鹤叔拄着拐杖进来,手里拿着本厚厚的册子,是药校的《学员成长记》。“你看小石头,”老人指着其中一页,上面贴着片压干的紫菀花,旁边是歪歪扭扭的字,“他说以后要像苏先生一样,背着药箱走天下。”
林辰翻开册子,里面夹着孩子们做的药草标本、写的认药笔记,甚至还有幅画——画里的暖房冒着烟,一个穿青布衫的女子在药圃里忙碌,旁边标着“苏先生”。画的角落,小石头用红笔写了个“我”,小小的身影跟在女子身后,手里提着个迷你药篓。
“这孩子心里亮堂,”周鹤叔叹了口气,“像极了小时候的你,总追在婉妹身后问‘这药能治啥’。”
午后,药校来了位客人。是西域的牧民首领,骑着匹枣红马,背上驮着个羊皮袋,里面是新采的雪灵芝。“孩子们托我送这个,”首领笑着解开袋子,灵芝的菌盖泛着漆光,“说谢谢林先生教他们种雪莲,今年部落的孩子再没犯过风寒。”
他还带来个消息:西域也要办药校了,想请孟书砚去当先生,教牧民们认药制药。“我们把最好的毡房腾出来当校舍,”首领指着谷仓的药架,“就像你们这样,把方子刻在心里,把药草种在地里。”
孟书砚正在整理教材,闻言眼睛一亮:“学生愿意去!”他往行囊里塞着《南北医案合编》,“我把苏先生的医案抄了副本,还带了雪莲种子,去了就教他们种!”
沈念往他包里塞着紫菀花蜜:“这个带上,西域天冷,拌在药里能暖身子。还有这个——”她递过个布偶,是用羊毛做的小药童,手里捧着朵紫菀花,“想家了就看看它。”
雷大叔拍着孟书砚的肩:“到了那边别怕,有事就捎信回来,我跟你林先生去帮你!”
阿默则在检查他的弓箭:“西域山路险,这个你带着,防身用。”他往箭囊里塞了包麻药粉,“不到万不得已别用,记住你是去教书的,不是去打架的。”
孟书砚望着众人,眼圈红了:“学生一定把苏先生的法子传下去,绝不给百草谷丢脸!”
送孟书砚去西域的那天,谷里的人都来送行。小石头拉着他的衣角,把自己做的雪莲标本塞给他:“先生,这个你带着,想我们了就看看。”
林辰把娘的铜针放进孟书砚手里:“这针跟着娘走了半辈子,现在交给你。记住,针能治病,也能断恶,但医者的本心,永远是救人。”
孟书砚接过铜针,对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翻身上马。马蹄声渐远时,他忽然回头,举起手里的布偶挥了挥,阳光照在他年轻的脸上,像照着当年背着药箱离开百草谷的娘。
回到谷里,林辰坐在药校的讲台上,看着孟书砚留下的教材,忽然觉得空了块地方,又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空的是身边少了个讨教医理的身影,满的是看着他独当一面的踏实——就像看着自己种的药苗终于开了花。
周鹤叔进来时,手里拿着封信,是陈郎中从邻县寄的,说他的药校也收了十几个学生,还特意提了句:“婉妹要是知道,定会说‘你看,蒲公英的种子飞起来了’。”
林辰望着窗外的谷仓,夕阳正往山后沉,把药架上的药材染成了金红色。他忽然明白,所谓离别,从不是结束,是另一种开始——孟书砚带着药香去了西域,就像娘当年带着方子走出百草谷,他们都在把这里的温暖,变成更远地方的春天。
入夜,药校的灯还亮着。小石头在临摹娘的医案,沈念在缝新的药囊,雷大叔和沈三在谷仓盘点药材,阿默则在打磨新的针刀,准备教孩子们炮制下一批雪莲。林辰翻开《学员成长记》,在孟书砚的那一页写下:“秋送书砚赴西域,携药香,传仁心,此乃苏婉先生之愿,亦吾辈之责。”
窗外的紫菀花在夜露中轻轻摇晃,像在应和。远处的玉泉河传来潺潺的水声,载着谷里的药香,载着学子的脚步,往更远的地方去了。林辰知道,只要这灯还亮着,这药仓还满着,这颗传承的心还热着,百草谷的故事,就永远不会落幕。
百草谷的冬夜来得早,刚过酉时,暮色就漫过了药圃的竹篱。暖房里,炉火烧得正旺,周鹤叔捧着杯热茶,看着林辰把最后一批雪莲干收进木箱。箱子上的铜锁擦得锃亮,是娘当年用过的,锁孔里还留着岁月磨出的细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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