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颂想出来的法子,就是暴露自己,以自己为诱饵,钓出所有想猎杀自己的大鱼。
自姜颂回京以来,一直深居简出,目前那座偏僻的小院似乎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一切宁静。
可这样的宁静,这样的躲躲藏藏,也似乎永远无法为姜颂带来真相,只会为她身边的人不断带来不幸。
所以姜颂决定不躲了,她要昭告天下,死去的镇国大长公主还活着,她就住在在那座小院子里,任何希望她死去的人,都可以来杀她。但
只要杀不死她,那么她总能从无数次刺杀中找到新的线索。
不得不说是个十分疯狂的法子,可她实在受不了傅溦的循序渐进了。自从霍县令举家被灭,姜颂的心中就窜起了一团火,每日看着疏月为家人神伤,更是不断在为这团火添柴。
姜颂恳求姜颐为她举办公主受封典仪,让宗亲朝臣都来参加,亲眼看到活生生的她,引诱各方势力都参与到这个局中。
这个计划,姜颂谁都没有商量过,便是乍然听到这个请求的姜颐都甚是震惊。
虽说姜颂的公主身份早在三年之前就已经入了皇室宗谱,可到底是死后追封,如今她这般活了过来,这公主身份算与不算都是尴尬。
姜颐只想着搁置此事,以免真正的皇亲国戚因此不满,且姜颂对这些权位之事,向来都不看重,故而姜颐也不曾费心于此,不想姜颂如今忽得提及,她倒是一点准备也没有。
可姜颂说,她可以不要公主的封地,公主的俸禄,公主的仪仗,她只要这个受封典礼,只要众人皆知,她可以仍旧住在那个小院子里。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典仪一办,就意味着她的身份昭示天下,便是她真的不要这些,姜颐也无法像之前那样态度暧昧,放置不理。
姜颐说不清自己是出于什么理由不愿答应姜颂的请求,若说是怕得罪宗室,昔年她以为姜颂身死,悲痛之下,执意追封她为镇国大长公主,入了皇室宗谱,以公主之尊全姜颂死后哀荣,做也就做了,无人敢多言一句,如今只是要把该给她的待遇还给她,为什么姜颐心中又生不安呢?
说到底,姜颐再怎么端庄公允,也免不了会有私心,她盼着姜颂过得好,却也不希望她好过自己的亲妹姜颖,若典仪未成,姜颂的身份总少了那么几分名正言顺,若典仪成了,众人便要敬她是镇国大长公主,那母亲与四妹又如何能够受得了呢?
但眼前的姜颂,是真正的为大梁死过一次,带着一身的伤病。这些补偿,本就是她应得的,若不给她,姜颐心中也是不能不歉疚的。
“好,我答应你,择一个吉日,为你大办受封典仪,昭告天下。”
姜颐最终还是妥协于自己的公心,应允了姜颂的所求,姜颂不曾想过姜颐如此痛快就答应下来,一时也是既惊又喜,当即向姜颐行礼道谢。
正月十六,正是个难得的黄道吉日,也是姜颐为姜颂选得受封之日。姜颂本只是想以此为引,并不在乎这典仪本身,故而同姜颐商量好了,一切从简。
可到了这一日,姜颂的吉服饰物,皆是姜颐亲择,一应步骤,隆重非常,皆是姜颐引着姜颂完成,不由叫姜颂觉得受宠若惊,待一切结束,钧瑶一样一样为她拆着头上簪钗,姜颂被一天的仪式折腾得疲累不堪,昏昏欲睡。
姜颐便是这时候进来的,挥挥手叫钧瑶退下,自己走上前来,为姜颂卸下首饰装扮,姜颂忽得惊醒,仰头望向姜颐,见她正面带微笑,一样一样仔细地为自己卸下发饰,想站起同她见礼,却被按下肩膀,听她轻叹了一声,语气却带笑意。
“你呀,还同从前一样,不喜欢打扮,只觉得麻烦,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只管让别人操心。”
姜颂神思倦怠,直愣愣盯着镜中的自己与姜颐。
“你刚随父亲回府的时候,头上还扎着西夜的长生结,蒙着西夜的紫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那时候母亲让人给你换下这身行头,可你却十分戒备,旁人一靠近你,你就握紧了腰间的横刀,大家都怕你,不敢上前,只有我敢。”
姜颐拿着檀木梳子,温柔地梳理着姜颂的长发,“那时候我也像如今这般,替你梳头,帮你更衣,将你养成了一副上京闺秀的模样。那时候,你连父亲的话都不见得听进去几句,但却肯听我的话。我那时候想,若你是我的嫡亲妹妹,该多好。”
姜颂回过神来,晃了晃脑袋,连带着满头青丝也在檀木梳中胡乱游走。
“可我觉得,是或不是,都不重要。我不喜欢谁,那即便是如父亲一般的血亲,我也不会与他亲近。可若我喜欢,就算二姐与我毫无血缘之亲,你待我好,我也会亲近你。”
姜颐听了这话,忍不住叹气,手上梳头发的力气又加大了些,“你总是说些这样不着边际的话,别人不明白,只会误解你。我从前总想着,你这样的性子,是因为一直流落江湖,没有人好好教引,只要我肯好好教你,你就会变成大家都喜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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