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同志!您可来了!完了,全完了!厂里要清仓库!就这几天!我藏在通风管道后面、废料堆底下的那些东西,要保不住了!”他急得语无伦次,“那不只是些老书,里面有一大批是‘济生堂·陈氏一脉’几代人的心血啊!从明末老祖宗陈延祚的《济生方论》手稿,到乾隆朝陈敏之进宫当御医时的脉案心得,还有陈鹤年的妇科儿科秘方,全都在里头!还有好多宋元的残页,明代的孤本,这,这要是被拉去化了浆,就真是造孽了!”
郝伯仁几乎是捶胸顿足,眼泪混着鼻涕流下来,在寒冷的空气中瞬间变得冰凉。
吕辰反手握住他颤抖的手,低声道:“郝师傅,冷静!慌解决不了问题。东西现在还在老地方吗?具体有多少?看守情况怎么样?”
郝伯仁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慌:“还在!我昨天借口盘点,没人注意。东西太多了,成册的、零散的,起码有两千本!我挑出来的那些最金贵的,宋版元刊、明刻精校,还有那整套的陈氏医书,加起来也得有上百册,都分别包好藏在不同的隐蔽点。”
吕辰的心跳加速了几分。这规模远超他的想象,尤其是那套完整的中医传承,其价值根本无法用金钱衡量。时间紧迫,必须当机立断。
“郝师傅,您听我说。”吕辰坚定地看着他,“这些东西,绝不能就这么毁了,我全要了,风险我们一起担。”
郝伯仁猛地抬头:“真的?!吕同志!您真是救命的活菩萨!”
“但是时间太紧,我们没法细细估价。”吕辰语速加快,“这样,我给您一个总价。四千块钱现金,外加一百斤全国粮票,四十斤猪肉票,二十尺布票。您看这个数怎么样,也算是对您冒死保住这些东西的一点补偿。”
四千块!还有那么多极其难得的全国粮票和肉票!郝伯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这甚至能让他们一家子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过得宽裕体面!他激动得嘴唇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拼命地点头。
“好!那就这么定了!”吕辰果断道,“钱和票我现在就带了一部分,剩下的明天一早我想办法凑齐给您送去。现在,最关键的是怎么把东西运出来!”
他沉吟片刻,问道:“郝师傅,你哪天上夜班?”
“今晚就是”
吕辰想了一下,快速布置:“那就在今晚十点,您利用夜班巡逻的间隙,分批次,尽量轻手轻脚,把藏好的东西搬到厂区西墙根那个废弃的排水口旁边。那里偏僻,晚上没人去。我就在墙外接应。记住,动作一定要快,但要轻!千万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我们只有今晚这一次机会!”
“好!好!我明白!我知道那个地方!我这就去!这就去!”郝伯仁像是被注入了无穷的力气,用袖子狠狠擦了一把脸,转身就要往厂里跑。
“郝师傅!”吕辰又叫住他,郑重叮嘱,“安全第一!万一,我是说万一遇到情况,宁肯放弃东西,也要保证您自己的安全!东西没了还能再找,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郝伯仁重重点头,身影迅速消失在工厂侧门的阴影里。
吕辰回到家,和家人吃了晚饭。
晚上十点,他绕到第二造纸厂西墙外。
这里荒草丛生,堆放了一些废弃的建筑材料,几乎无人踏足。那个废弃的排水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通过,且被枯草半掩着。
吕辰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藏好,屏息凝神,将意识沉入空间,确保随时可以瞬间收取物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寒风刮过枯草,发出呜呜的声响,偶尔传来远处街道模糊的车铃声,更衬得此地一片死寂。
吕辰的心跳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每一次等待都显得无比漫长。
他紧张地注视着墙内的动静,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墙内终于传来极其细微的窸窣声,以及压抑的喘息。接着,一包用油布和麻绳捆扎得严严实实的物件,从排水口被小心翼翼地推了出来。
吕辰立刻上前,手一触碰,那包东西瞬间消失在原地,被他收入空间。
紧接着,是第二包,第三包,郝伯仁的身影在墙内一闪即逝,每一次出现都带来一包或大或小的“货物”。
整个过程,两人没有任何语言交流,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物品摩擦的细微声响,在寒冷的冬夜里构成一场无声而又惊心动魄的接力。
吕辰能感觉到,收入的物品中有成函的线装书,有零散的册页,有柔软卷起的卷轴,还有沉重如砖的拓片包。
就在交接了十多包之后,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模糊的说话声和手电筒的光晃!
墙内的郝伯仁动作猛地一僵,瞬间缩回阴影里,大气不敢出。
吕辰也立刻伏低身体,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他紧紧盯着光线传来的方向,手心里全是冷汗。
那说话声和灯光在远处停留了片刻,似乎是夜间巡逻的护厂队,但并未朝这个偏僻的角落走来,很快便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黑暗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