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澜的手从胸口放下,转身走向书案。
“冬珞。”她声音很轻,却似刀切进木头,“查户部那个姓周的郎中,最近三个月经手的所有批文。”
冬珞立刻起身,走到角落的柜子前拉开暗格,取出一叠纸册。她翻得极快,眉头越皱越紧。
“有问题。”她说,“青岭矿脉重启的驳回令,是他亲手签的。可同一天,他批复了西山一处荒地的开矿申请——那地方连矿渣都不产。”
春棠凑过来扫了一眼:“这荒地归谁?”
“一个叫‘恒通’的商会。”冬珞抬眼,“巧的是,五日前,这个商会往周郎中的私宅送了三车绸缎。”
“绸缎?”春棠冷笑,“他家夫人穿得起金线绣,也盖不住烂心肠。”
沈微澜没说话,只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日期,又圈住两个字:截流。
“他们不想让我们碰青岭。”她终于开口,“怕我们挖出真相。那就先让他们自顾不暇。”
“你是说……反告他?”春棠问。
“不是告。”沈微澜摇头,“是递证据。不留名,不指人,只问一句——为何同一日,废地能开,要地被封?账目对不上,自然有人追。”
冬珞点头:“我今夜就去档案司。”
“你不能去。”沈微澜按住她的手腕,“他们早盯上了我们的人。你一露面,就是把柄。”
她转向春棠:“你去清史馆,找李学士借《前朝税典》。就说为商会算旧账,需查案例。顺便提一句,听说户部最近在审几桩隐田案。”
春棠明白过来:“让他传话给清史馆的人,有人在查周郎中。”
“对。”沈微澜淡淡道,“风声要起,但不能是我们吹的。”
春棠走了。屋里只剩两人。
冬珞低声问:“真能靠一份账本扳倒他?他在户部多年,背后有人。”
“我不扳他。”沈微澜看着烛火,“我只让那根线松一松。他若心虚,自己会乱。”
她顿了顿:“你记得书院接收到的‘兰烬’信号吗?频率和晶体震动一致。说明有人用同样的技术,在朝廷里埋了眼线。”
冬珞瞳孔微缩:“你是说……周郎中不只是贪钱?”
“他收的钱,来路不清。”沈微澜翻开一本账册,“境外银票,换成了本地庄票,经三家钱庄周转,最后进了他的私库。这种手法,只有军饷调度或密探经费才会用。”
“所以他是内鬼?”冬珞声音压低。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在替谁做事。”沈微澜合上册子,“但我知道,只要他怕,就会动。”
三更天,春棠回来了。
她脸色发白,手里捏着一张薄纸。
“拿到了。”她把纸拍在桌上,“周家三个儿子,名下突然多了三处良田,都在北境。加起来两千亩,买价却是荒地的三成。”
“低价购地,转手就能翻倍卖。”冬珞迅速推演,“他这是拿公家资源洗黑钱。”
“更狠的是。”春棠咬牙,“那笔钱是从南洋来的,走的是‘海济号’商船。而这艘船……半个月前停靠过青岭外港。”
屋内一时寂静。
沈微澜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月光斜照进来,映在她侧脸。
“明日。”她说,“把所有证据抄三份。一份投都察院匿名箱,一份送到御史台老裴府上,第三份……留在手里。”
“万一他们联手压下来呢?”冬珞问。
“那就逼他们撕破脸。”沈微澜回头,“裴大人清廉半生,最恨结党营私。若他知道有人拿境外脏银买地,还敢堵死正途项目,他会站出来。”
“可你也知道,裴大人年事已高,未必肯出头。”
“所以他不需要出头。”沈微澜嘴角微扬,“他只要看一眼,就够了。”
两天后,消息传来——周郎中被停职,接受问话。
沈微澜正在书房翻阅新报上来的材料,听到通报时,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冬珞走进来,神色凝重:“他昨夜烧了一批文书。”
“烧了什么?”
“据说是旧档。但有人看见,他心腹带了个箱子出府,去了城东一座别院。”
“查到了吗?”
“夏蝉跟着进了巷子,被两拨人拦住。等甩开,人已经不见了。”
沈微澜沉默片刻,忽然问:“裴大人那边,可有动静?”
“他昨儿下午去了都察院,待了半个时辰。”
沈微澜笑了下:“他在替我们查。”
春棠这时匆匆进来:“小姐,刚收到消息,兵部那边……松口了。”
“怎么说?”
“青岭矿脉的勘测许可,重新受理。三天内给答复。”
冬珞松了口气:“通道开了。”
“还没完。”沈微澜站起身,“周郎中倒了,不代表没人补上。我们必须赶在下一个拦路的人到位前,把事办成。”
她走到沙盘前,手指落在青岭位置。
“通知秋蘅,反制装置的核心部件,七日内必须完成测试。”
“可材料还不够。”春棠提醒,“尤其是导灵铜丝,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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