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东门外的荒地还蒙着层灰白雾气。
沈微澜已经站在田头了,手里攥着那张田契。她没说话,只是把纸角折了又折,直到听见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主子。”春棠提着布包走过来,“种子按您说的分好了,红薯在左边,高粱中间,玉米靠南边。”
夏蝉扛着锄头,袖子卷到胳膊肘:“草都清得差不多了,就等开沟。”
谢云峥背着个竹篓,里面是昨儿从官府领来的铁犁零件。他放下东西,看了眼地:“土太硬,得先破表层。”
“那就动手。”沈微澜把田契塞进怀里,挽起袖子,“别等水渠通了才开始,现在就得种。”
冬珞展开一张炭笔画的图:“我划了三块区,每块十亩,剩下二十亩留作备用。要是第一批不成,还有退路。”
秋蘅蹲下抓了把土,在指间捻了捻:“这土干得石头一般,水分锁不住。”
“再难也得试。”沈微澜接过夏蝉递来的锄头,一下砸进地里。
锄刃磕在硬土上,震得她虎口发麻。她咬牙再挥,一锄、两锄……手心很快磨出红印,接着渗出血丝。
春棠看见了,赶紧掏出手帕:“主子,我来吧。”
“不用。”她摇头,“他们看着呢。”
远处几个昨天跟着进城的老农正站在路边观望。有人犹豫着要不要靠近。
沈微澜抹了把汗,继续挖。谢云峥默默走到她旁边,接过锄头自己干起来。
一个上午过去,第一道沟终于开了出来。
“种。”沈微澜从布袋里倒出红薯苗,亲自摆进沟里,再覆土压实。
其他人也动了起来。夏蝉负责埋高粱籽,动作利落;春棠一边记账一边指挥挑水的人轮换;冬珞拿着小旗插标记;秋蘅则时不时停下来查看种子入土深浅。
太阳偏西时,五十亩地总算播完了种。
沈微澜坐在田埂上喘气,手上的血泡破了,沾着泥和草屑。
“明天就开始浇水。”她说。
“水不够。”春棠翻着本子,“一天最多运三十担,这片地全浇一遍得四天。”
“那就优先浇红薯。”沈微澜说,“它最耐旱,活一棵是一棵。”
夜里下了点小雨,不算大,但好歹润了地皮。
三天后,沈微澜天不亮就到了田里。
她沿着沟走,眼睛盯着地面。
“有芽吗?”夏蝉跟在后面问。
“没有。”她蹲下扒开土看,“种子还在底下,没动静。”
又过两天,零星冒出几株嫩苗,可叶子发黄,蔫头耷脑的。
“不对劲。”沈微澜叫来秋蘅,“你看看。”
秋蘅戴上薄手套,拔起一株弱苗,轻轻剥开根部:“根细,色白,没力气往下扎。”
她又取了土样放进瓷碗,加水搅匀,静了一会儿,指着底下一层白霜:“这是碱。”
“土里盐太多?”谢云峥皱眉。
“嗯。”秋蘅点头,“旱得太久,水蒸发后盐分留在土里。作物吸不了养分,只会枯死。”
“那怎么办?”春棠急了,“难道重新换土?五十亩啊,哪来那么多好土?”
“不用换。”秋蘅抬头,“我能调。”
“怎么调?”
“用药。”她说,“甘草、茯苓压酸,芒硝化碱,地龙干松土。混成泥糊涂在沟里,七天见效。”
“药材够吗?”冬珞问。
“空间里有。”秋蘅顿了顿,“但用量大,可能会影响以后治病用的储备。”
沈微澜没说话,走到一块死苗地前,蹲下用手抠了抠土。
土块硬得像砖。
她站起来:“用。”
“主子?”春棠愣住。
“我说,用。”她声音不大,但很稳,“我们现在不做,就没人能活到将来。药为救人而存,现在就是救人的时候。”
秋蘅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我去制药泥。”
当晚,所有人都没睡。
药房设在临时搭的棚子里,秋蘅带着春棠研磨药材,谢云峥和夏蝉负责筛土,冬珞计算比例,一勺一勺称量。
沈微澜守在炉边搅拌,火光映在她脸上,额头全是汗。
“要熬到什么时候?”夏蝉问。
“熬到够涂满每一条沟。”她说。
第三天夜里,药泥终于做好了。
第二天一早,队伍分成三组,沿着田垄一寸寸涂抹。
沈微澜亲自带队,手指沾满黑褐色的泥浆,指甲缝里全是渣。
“别漏一处。”她边抹边说,“这一片地,是我们唯一的指望。”
五天后。
沈微澜又来了。
她弯腰拨开一丛杂草,眼前突然一亮。
绿。
嫩绿色的小芽从土里钻出来,叶片舒展,颜色清亮。
她伸手碰了碰,叶子微微颤了一下。
“活了。”她低声说。
身后的春棠冲上来:“真的!这边也出了!”
夏蝉从另一边跑过来:“高粱也冒头了,比之前壮实!”
冬珞拿着纸笔快速记着:“东区出苗率回升至六成,叶色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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