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去看那扇正在缓缓开启的舱门。刺目的红光在黑暗中蔓延,像是一声无声的哀鸣,撕扯着这片即将崩塌的空间。可她不能停——她只知道,必须往前走。
脚下的金属地面早已扭曲变形,每一步踏下,都发出沉闷而沉重的回响,仿佛整条通道都在呻吟。逃生区就在前方七百米,陈默还在等她——这个念头像一根绷紧的弦,贯穿了她所有的意识,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两侧的墙壁开始龟裂,天花板大块剥落,冷凝水夹杂着火星砸落在肩头,烫出细小的痛感。她咬牙提速,脚步急促却不敢有丝毫迟疑。右臂的机械接口突然传来一阵滞涩,像是电流被什么卡住,运转变得迟缓。她猛地甩了下手腕,金属关节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勉强恢复了动作。
手腕上的纳米手环一直在震动,频率稳定得近乎诡异。可它早已不再传递任何信息,就像某种刻入身体的本能,在提醒她:他还活着,你还不能倒下。
转过弯道,主走廊已塌陷过半,断裂的走道悬在虚空之上,下方翻滚着炽热的电离气体,泛着幽蓝与猩红交织的光,如同地狱的呼吸。她蹲下身,迅速检查陈默的情况——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脉搏若有若无,体温低得吓人,意识早已模糊不清。
她咬紧牙关,将他吃力地扛上肩头。义肢的抓握装置牢牢扣住旁边的管线,在失重与乱流交织的险境中,一点一点横移过去。金属管在重压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随时会断裂。她不敢停,也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向前爬,指甲因用力过度而在管线表面刮出几道浅痕。
就在她即将抵达对面平台时,下方的动力节点骤然爆炸!灼热的气浪如巨兽般扑来,狠狠将她推向前方。她重重摔落在平台上,膝盖撞击地面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却仍本能地用身体护住陈默的头。她几乎是立刻撑起身子,拖着他继续前进。
前方就是次级逃生通道的入口,指示灯忽明忽暗,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她迅速调出“孤影”系统,进行一次低频扫描,避开三处即将过载的电路,最终选择了右侧的支路。
空气里弥漫着焦糊的味道,氧气浓度持续下降,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沙砾。她的视线有些发沉,肺部火辣辣地疼。但她清楚——时间,真的不多了。
B区尽头,便是逃生舱所在。那是独立密封的单人应急舱,冰冷、狭小,却是唯一的生路。她奋力推开挡路的残骸,颤抖的手指输入权限码。系统反应迟缓,屏幕闪烁良久,才终于亮起微弱的绿灯。
舱内空间逼仄,仅有一张固定座椅、一套生命维持装置和自动点火系统。她小心翼翼将陈默放入舱内,试图解开安全带让他躺平,自己则准备用外挂带固定在舱体外部。
可就在这时,陈默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浑浊,嘴唇干裂脱皮,声音轻得几乎被系统的嗡鸣吞噬:“放下我。”
她没有停下动作,嗓音沙哑却坚定:“还能走完这段路。”
“别骗自己了。”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触到她的手套,那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你收到了吧?双人承载……会触发过载保护。整艘舱,都会炸。”
她的手猛然顿住。
“孤影”的界面悄然浮现一行字:【硬件限制不可绕过】。高强度运算已达当日上限,强行激活可能导致意识中断。她闭了闭眼,睫毛微微颤动,手指缓缓从控制面板上移开,像是放下了最后一丝挣扎。
“你一个人能逃出去。”他说得很平静,仿佛命运早已注定,连悲伤都不必多言。
她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一起走完。”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目光缓缓落在她左腕的纳米手环上。那震动从未停止,微弱却执拗,像是某种不肯断绝的联系。过了几秒,他嘴角极轻地扬起,仿佛想起了某个遥远的午后,阳光穿过窗棂,照在她还未戴上义肢的手腕上。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启动舱门程序,指尖飞快操作,试图强行绑定双人模式。可就在她即将成功的瞬间,陈默默然发力,猛地将她推进了舱内!
她本能地要跃出,却被他死死抵住舱门,阻止了自动关闭机制。两人隔着透明舱壁对视,呼吸在玻璃上凝成一片白雾。
“告诉以后的她,”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得如同刻进灵魂,“我爱她。”
话音落下的刹那,他的右手果断按下外部电源切断钮。舱门轰然闭合,液压锁“咔”地一声锁死。内部系统立即启动倒计时:十、九、八……
林昭扑向通讯键,疯狂按下发信按钮。频道接通的瞬间,她嘶吼着,声音撕裂般响起:“打开舱门!陈默!开门啊!求你——”
没有回应。
舷窗外,他倚靠在倒塌的墙边,左脸的伤疤在警报红光下泛着冷铁般的色泽。他抬手,指尖缓缓抚过制服袖口那枚蓝星花的刺绣——那朵花早已褪色,针脚却依旧清晰。动作缓慢,像在抚摸一个再也无法触及的人。然后,他抬起头,望向她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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