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上那道新生的、幽暗如深渊的裂痕发出的细微“喀嚓”声,在劫后余生的短暂寂静中,不啻于一道撕裂灵魂的惊雷。
苏雅握着江屿的手猛地一紧,指尖冰凉,一股比之前金丝噬体更深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她低头,只见腰间那枚被强行“焊接”的玉佩,暗金熔痕上蜿蜒的黑色新纹正贪婪地吮吸着玉佩本身温润的光华,如同一条苏醒的冥河之蛇,散发出令人窒息的腐朽与崩灭气息。玉佩的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仿佛生命正被那黑痕飞速抽离。
“呃……啊——!”江屿喉咙里爆发出破碎绝望的嘶吼,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他身体猛地弓起,又重重砸回床榻,双眼死死瞪着那枚玉佩,熔金的瞳孔中再无半分释然,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绝望与刻骨的悲凉。他像是看到了无法逃脱的宿命终点,全身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每一次抽搐都牵扯着刚刚稳固的灵魂契约,让栖心阁内本已微弱的光桥再次剧烈明灭!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枯败与崩解之意,顺着契约光桥,狂暴地反向冲击向苏雅!
苏雅心口剧痛,那朵刚刚被绣娘沈清漪转化、焕发新生光彩的并蒂金莲瞬间蒙上一层灰翳!莲叶脉络上流转的温润生机陡然迟滞,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万物凋零、时空崩坏的冰冷意志,如同亿万根冰针,狠狠刺入她的灵魂深处!
“玉佩!玉佩在崩解!”叶书失声惊呼,脸色惨白如纸,“那黑痕……是归墟本源侵蚀的具象!之前的熔合只是强行粘合了表象,裂痕深处的法则冲突和归墟毒根根本没解决!它在加速吞噬玉佩的灵性,也在……也在通过契约反噬江屿和老板娘的本源!江屿的灵魂……在被它拖向真正的归墟!”
栖心阁内,刚刚松缓的气氛瞬间被更深的绝望攥紧。石匠、铁匠、琴师、老篾匠重伤濒死,气息奄奄;唐糖透支过度,小脸惨白;绣娘沈清漪为转化金丝毒纹耗力甚巨,摇摇欲坠;叶书和林晚秋亦是强弩之末。面对这玉佩本源层次的崩坏与归墟法则的直接侵蚀,所有人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不……不能……”江屿在极致的痛苦与恐惧中挣扎,破碎的声音如同砂砾摩擦,“放开……苏雅……契约……断……”他竟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试图用眼神祈求苏雅斩断那维系着他生机的契约光桥!他宁愿彻底沉沦归墟,也不愿这崩灭的宿命再将苏雅一同拖入深渊!
苏雅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碎。江屿眼中那纯粹的、不顾自身的守护与祈求,比任何痛苦都更让她窒息。她猛地摇头,长发拂过苍白却异常坚毅的脸颊,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江屿!看着我!”
她强行压下灵魂被侵蚀的剧痛与眩晕,双手紧紧捧住江屿剧烈颤抖、冰冷刺骨的脸颊,强迫那双充满绝望的熔金眼眸与自己对视。她的目光,如同穿透十年风霜的利剑,直抵他灵魂深处:“十年守望,不是让你在醒来后再次推开我!栖心阁立在这里,我站在这里,就是要告诉你——你的宿命,我苏雅,不认!”
她的话语如同金石交击,在死寂的栖心阁内铮铮作响。腰间玉佩的黑痕仿佛被她的意志激怒,蔓延的速度陡然加快!幽暗的裂痕深处,隐隐有无数细微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密集响起,仿佛玉佩内部的空间正在寸寸崩塌!一股更恐怖的吸力传来,苏雅心口的并蒂金莲光芒再次黯淡一分,莲叶脉络甚至开始浮现出细微的、类似瓷器开片般的裂纹!
“老板娘!”林晚秋惊骇欲绝,缠绕在苏雅手腕的青藤虚影瞬间被那崩灭气息侵蚀得焦黑枯萎!
“断……快断……”江屿眼中的祈求化为更深的痛苦与绝望,身体痉挛得几乎要散架。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念俱灰之际!
一股清冽、孤绝、却又蕴含着磅礴生机的寒香,骤然在栖心阁内弥漫开来!
这香气并非来自任何花草,而像是从凛冽寒风中萃取出的精魄,带着霜雪的冷冽,更带着一种沉淀了无尽岁月的坚韧不屈之意!香气所过之处,空气中弥漫的绝望与崩灭气息竟被稍稍冲淡了一丝。
紧接着,一道沉稳而苍劲的声音响起,不高,却仿佛蕴含着定鼎乾坤的力量:
“十年霜雪泪,一魄镇乾坤。苏丫头,抱元守一!护住莲心!”
声音落下,一个身影从栖心阁最深处的阴影中缓步走出。她穿着素净的青灰色布衣,身形清瘦,发髻一丝不苟,面容是饱经风霜的沉静,唯有一双眼睛,明亮得如同寒夜星辰,沉淀着看透世情的沧桑与不可撼动的意志——正是栖心阁最神秘、最沉默的住客,梅姨!
她的步伐不快,却每一步落下,都仿佛与栖心阁的根基、与脚下这片承载了十年守望与众生泪水的土地产生共鸣。她的目光,直接越过众人,落在了苏雅腰间那枚正加速崩裂、散发出恐怖归墟气息的玉佩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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