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雅...我们...回栖心阁...”
江屿沙哑的声音,如同天籁,落在栖心阁的废墟之上。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如同暖流,暂时驱散了笼罩庭院的绝望阴霾。苏雅紧紧抓着他冰凉的手,泪水无声滑落,十年孤守的辛酸、石像凝望的绝望、燃命定契的决绝、冥河寻魂的惊险...此刻都化作了失而复得的巨大满足。她用力点头,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是将他冰冷的手握得更紧。
然而,这份宁静与喜悦,如同清晨的露珠,短暂而脆弱。
江屿魂体上,那被陶九知魂马残留乳白魂光暂时压制的“归墟蚀心印”,如同蛰伏的毒蛇,在短暂的平静后,再次显露出狰狞!烙印边缘,深邃的黑暗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侵蚀着那层稀薄的乳白光膜。每一次蠕动,都伴随着一股冰冷的死寂气息扩散开来,让周围的温度骤降,空气中甚至凝结出细小的灰色冰晶!
江屿刚刚恢复清明的眼神,瞬间被一层痛苦和疲惫的阴影覆盖。他闷哼一声,魂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刚刚稳固的形态再次变得虚幻不定,心口烙印处的裂痕甚至有细微蔓延的趋势!那乳白魂光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显然无法长久压制这源自归墟本源的恶毒诅咒。
“蚀心印在反噬!魂马残留的力量撑不了多久了!”陶九知脸色凝重,他之前动用本命精血催动魂马踏冥,此刻气息也萎靡不振,但眼神依旧锐利,“这烙印如同附骨之疽,与归墟本源相连,寻常手段根本无法根除。强行压制,只会加速消耗江小子本就残破的魂源,最终...玉石俱焚!”
刚刚因江屿苏醒而松了口气的众人,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铁老因耗尽本源,此刻只能勉强支撑身体,脸色灰败。桑青气息微弱,祭骨杖黯淡无光。白芷强撑着精神,几枚银针悬浮在江屿魂体上方,却迟迟不敢落下,生怕刺激到那脆弱的平衡。阵九畴看着自己布下的九曜星锁封印,又看看江屿心口的烙印,眉头紧锁,显然也束手无策。柳七娘和云锦更是满面忧色。
难道历经千难万险,从冥河抢回一缕残魂,最终还是要眼睁睁看着他被诅咒吞噬?
“陶老!”苏雅猛地抬头,眼中没有绝望,只有被逼到绝境后更甚的决绝,“您之前说,要彻底拔除蚀心印,需利用那被封印的漩涡为药源,以九曜星锁为炼炉…那‘契机’,到底是什么?无论多难,无论需要什么,我苏雅倾尽所有,在所不惜!”
陶九知的目光扫过众人疲惫而期盼的脸,最后落在江屿心口那蠕动的黑暗烙印上,缓缓道:“契机,需要一件‘容器’。一件能隔绝归墟侵蚀、温养残魂、承载转化之力,并最终将炼化所得‘药引’完美融入他魂源的…‘心舟’。”
“心舟?”众人不解。
“不错。”陶九知点头,“江小子魂体被蚀心印侵蚀过深,脆弱不堪,如同布满裂痕的琉璃盏,再难承受任何剧烈的外力冲击,无论是拔除诅咒的力量,还是炼化归墟本源产生的药力,都可能直接将他彻底摧毁。必须有一个外在的、坚韧的容器,暂时承载他的魂源核心,隔绝内外,如同在惊涛骇浪中为他打造一艘庇护所。在这‘心舟’之内,我们才能安全地引导炼炉之力,逐步剥离、转化诅咒,并将所得生机缓缓反哺滋养其魂。”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此舟,需兼具至坚至韧以抗归墟侵蚀,至净至纯以纳魂源温养,至灵至通以导药力流转。寻常金铁玉石、草木精魄,皆难胜任。唯有…以心火淬炼、融汇众生愿力、引星光地脉为基的——‘琉璃’!”
“琉璃?”阵九畴眼中精光一闪,“琉璃乃火中精魄,土石之魂,纯净剔透,可塑性强,且能承载符文愿力…老陶头,你是说…需要一位能炼制此等‘心舟’的大匠?”
“正是!”陶九知肯定道,“栖心阁住客之中,不就藏着这么一位‘琉璃痴’么?后院西厢,那个整天对着窑炉发呆,收集露水星光、捣鼓些瓶瓶罐罐的…百里明!”
百里明!琉璃匠百里明!
柳七娘恍然!这位住客入住时间不长,性情孤僻寡言,终日只与他的琉璃窑炉为伴,收集些晨露、星辉、甚至雨后泥土,烧制一些晶莹剔透却看似无用的琉璃器皿,堆满了半间屋子。他曾言要以琉璃封存天地灵韵,在客栈住客中算是最没“用处”、也最不起眼的一个。没想到,他竟是解除眼前危局的关键!
“快!请百里先生!”苏雅立刻下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柳七娘强撑着虚弱身体,踉跄着朝后院西厢奔去。
等待的时间,每一秒都如同煎熬。江屿魂体的颤抖越来越剧烈,心口烙印的黑暗如同墨汁般缓慢扩散,侵蚀着乳白魂光,他眉宇间凝聚的痛苦之色越来越浓。苏雅半跪在他身边,紧握着他的手,不断通过“纹心契”传递着温润的契约之力,竭力安抚着他魂源深处的躁动与痛楚。旗袍下摆的暗金莲纹随着她的心绪明灭,光芒流转,如同无声的守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