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的光线晦暗不明,将方才宴会的极致璀璨隔绝在身后厚实的门扉之外。
寂静如同潮水般涌来,只剩下两人几乎同步的、轻不可闻的脚步声在光洁的地面上回响。
祁淮之走在前面,背脊依旧挺直,那是刻入骨髓的仪态,但步伐间的沉重与虚浮,却泄露了他已濒临极限。
【离开了宴会,感觉气氛一下子变了。】
【主播的疲惫感完全藏不住了,看着好心疼。】
【就他们两个人了……会发生什么?】
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手搭上门把的瞬间,指尖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微颤。就在他准备推门而入,将自己与身后这个扭曲的镜像彻底隔绝时,一只冰冷的手,轻轻覆上了他握住门把的手腕。
那只手,骨节分明,温度偏低,与他自己的手如此相似,却又带着一种属于“非人”的、恒定的凉。
祁淮之的身体骤然僵住。没有用力挣脱,也没有回头。只是那样停在那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脑海中那片混沌的泥沼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接触而剧烈翻腾,恶心感与一种更深层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战栗交织在一起。
“哥。” 祁熙年的声音在极近的距离响起,清冽依旧,却比在宴会上低沉了许多,像夜色中流淌的暗河,“你的手很冰。”
一个没有温度的怪物,说出这种话实在好笑。但祁淮之太过疲惫,已经无法被祁熙年的蠢话逗笑。
祁熙年没有用力,只是那样虚虚地圈着祁淮之的手腕,指尖若有若无地搭在他的脉搏上,仿佛在感知那皮肤下急促而混乱的跳动。
这是一个介于阻拦与关怀之间的动作,暧昧,且充满了掌控的意味。
祁淮之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走廊壁灯昏黄的光线在他轮廓深刻的侧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那双因理智值急剧下降而显得有些涣散的桃花眼里,此刻却燃着一种近乎凶狠的、被冒犯的光芒,艳丽得惊人,也脆弱得易碎。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那张脸,看着对方眼中那清晰的、属于自己的倒影,以及那倒影之后,一片令人心悸的、纯粹的专注。
“放手。” 祁淮之开口,声音嘶哑,像砂纸磨过喉咙,带着浓重的警告和压抑到极致的情绪。他试图抽回手,但对方看似轻柔的圈禁,却蕴含着不容挣脱的力量。
祁熙年没有放手,反而借着两人对峙的姿态,微微向前倾身,拉近了本就危险的距离。他的目光如同最精细的刻刀,一寸寸描摹着祁淮之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那压抑的愤怒,那深藏的疲惫,那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厌恶,以及……那深处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于这份“理解”与“同步”的贪婪。
“你在害怕什么,哥?” 祁熙年低声问,他的呼吸几乎要拂过祁淮之的耳廓,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又像是纯粹的疑惑,“怕我?还是怕……你自己?”
他微微偏头,视线落在祁淮之因为紧抿而显得格外殷红的唇上,那目光太过直接,太过具有穿透力,仿佛能透过这层皮囊,看到内里那个正在与混沌和虚假激烈搏杀的灵魂。
“宴会上,你做得很好。” 他继续说,语气平淡,像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又像在夸奖一只终于被驯服的猎犬。
“我们……配合得很好。就像本该如此。”
“本该如此?” 祁淮之几乎是嗤笑出声,但那笑声干涩而破碎,带着浓浓的自嘲。
“一个赝品,一个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怪物,也配说‘本该如此’?” 他眼底的凶狠更甚,像是要用最伤人的话语来划清界限,来证明自己还未被同化,“你不过是它用来困住我的、最精致的一副镣铐。”
祁熙年的眼神几不可察地暗了一下,但那圈住他手腕的力道并未松开。
他非但没有被激怒,反而更近了一步,近到祁淮之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中自己那略显狼狈的倒影,近到能感受到彼此呼吸交错时那微弱的气流。
“如果我是镣铐,” 祁熙年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带着一种致命的、引人堕落的平静。
“那握着镣铐另一端的,是谁?”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祁淮之的眼睛,不容他闪躲,“是谁在宴会上,下意识地寻找我的位置?是谁在陈老爷子试图离间时,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开口?是谁……在詹姆斯·李靠近时,第一时间将我护在身后?”
他每问一句,祁淮之的脸色就白一分。那些被他归咎于“扮演”、归咎于“策略”的细节,被对方如此清晰地、一件件摊开在眼前,带着不容辩驳的力量。
“你看,哥,” 祁熙年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却极具冲击力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悲悯,和一丝……近乎疯狂的认同,“我们早已纠缠不清了。你恨我,厌恶我,视我为怪物,这都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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