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疯子,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竟然真的差一点就死在了这里。
苏晓的身体晃了一下,但她强迫自己站稳了。她是三人中唯一保持着一丝理智的人。她快步走到林舟身边,蹲下身,用在急救培训课上学来的知识,检查他的瞳孔和脉搏。
“脉搏很弱,呼吸微弱,但生命体征还在。”她的声音因为极力克制而显得有些尖锐,“不能随便移动他!救护车到哪里了?”
李秘书这才如梦初醒,结结巴巴地说:“在……在路上了,是省保健局的医疗组,马上就到。”
几分钟后,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提着急救箱冲了进来。他们熟练而迅速地给林舟接上心电监护,建立静脉通道,测量各项生命体征。
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医疗仪器发出的单调滴滴声,和医生们低声而快速的交流声。
“血压偏低,心率过缓。”
“严重脱水,电解质紊乱。”
“没有明显外伤,瞳孔对光反射迟钝……”
李瑞、马叔和苏晓被护士请到了门外,三个人像三尊雕塑,一言不发地盯着那扇门,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年长的医生走了出来,他摘下口罩,脸色凝重。
“医生,他怎么样?”马叔第一个迎上去,声音都在发抖。
“生命暂时没有危险。”医生的话让三人松了一口气,但下一句又把他们的心提了起来,“但是,情况很不乐观。”
医生看着这三个面色焦急的人,斟酌着用词:“简单来说,就是极度的、灾难性的身心双重透支。我行医三十年,从没见过这么年轻的病人,身体亏空到这种地步。他的身体就像一块被彻底榨干了所有电量的电池,而他的大脑,像一台连续超频运行了一个月,已经烧坏了主板的电脑。”
“烧坏了主板?”李瑞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声音发冷,“什么意思?会有后遗症吗?”
“现在还不好说。”医生摇了摇头,“我们必须立刻送他去医院进行全面的脑部检查。从目前的状况看,他陷入了深度昏迷,这既是身体的崩溃,也是一种自我保护。他什么时候能醒来,甚至……能不能醒来,都要看他自己的意志,以及后续的治疗。”
能不能醒来……
这几个字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三人的心脏。
苏晓的脸色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她扶着墙,才勉强没有倒下。
马叔的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瑞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墙皮簌簌落下,他的指关节一片血肉模糊,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
医疗组用担架小心翼翼地将林舟抬了出去。路过门口时,李瑞看到了林舟那张毫无生气的脸,那张总是冷静、总是运筹帷幄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死寂。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救护车呼啸而去,静园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李秘书擦着额头的冷汗,正想说些什么安抚的话,却被李瑞一把揪住了衣领。
“汇报材料?”李瑞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像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人都快没了,你他妈还惦记着你的汇报材料?”
“李……李瑞同志,你冷静点……”李秘书吓得魂飞魄散。
“冷静不了!”李瑞咆哮着,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我告诉你,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管你什么书记秘书,我让你……”
“李瑞!”
苏晓厉声喝止了他。她走了过来,掰开李瑞的手,将吓得面无人色的李秘书护在身后。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苏晓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了律师的冷静和条理,“李秘书,这件事,周书记知道了吗?”
“我……我刚已经汇报过了。”李秘书惊魂未定地说,“书记指示,不惜一切代价抢救,并且……封锁消息。”
“封锁消息?”苏晓的眼神变得锐利,“那后天的常委会呢?林舟的汇报怎么办?”
李秘书面露难色:“书记的意思是……先看看林舟同志的抢救情况。如果实在不行,这份规划……可能就暂时搁置了。”
搁置?
苏晓的心猛地一跳。她回头,看向那间一片狼藉的书房。
林舟用命换来的东西,就要这样被“搁置”?
她没有再理会李秘书,转身走回了书房。马叔和李瑞也跟了进去。
房间里还残留着医疗用品的味道。苏晓走到那张巨大的红木书桌前,看着上面堆积如山的资料。这些资料不再是杂乱无章的,而是被分成了三个部分,每个部分都用一个文件夹夹着。
在最上面,是一份手写的草稿,字迹潦草,仿佛书写者在与时间赛跑。
苏-晓拿起那份草稿,扉页上,是一个用尽最后力气写下的标题:
《关于构建“三环驱动与数据中枢”的江北省未来十年发展规划纲要》
而在标题的下方,有一滴早已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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