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抹瑰丽的晚霞也终于被深蓝色的夜幕吞噬,天边亮起了几颗最早、也是最亮的星子。
村子里,零零星星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散落在大地上的星辰。
雨村彻底沉入了一种安详而静谧的夜晚模式。
胖子嚷嚷着“饿得前胸贴后背”,钻进了厨房,开始叮叮当当地准备晚饭。
比起中午那顿丰盛而略显刻意的火锅,晚饭要简单随意得多。
灶膛里跳跃的火光映红了他圆润的脸庞,锅里传来米饭将熟时特有的、带着焦香的蒸汽声,还有菜刀落在砧板上有节奏的“笃笃”声。
这些声音,混合着油下锅时“刺啦”的爆响,构成了最具烟火气的交响曲。
吴邪和张起灵依旧待在院子里。夜晚的山风带着凉意,吹散了白日里最后的暑气。
吴邪进屋拿了两件薄外套,一件自己披上,另一件递给了张起灵。
张起灵接过,没有说话,只是动作流畅地穿上,仿佛这是一个进行了无数遍的、理所当然的程序。
胖子在厨房里喊了一嗓子:“天真!别跟小哥在那儿当门神了!进来搭把手,剥头蒜!”
吴邪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动弹。他仰头看着天空,星星越来越密集,一条模糊的银河光带横贯天际,在这远离城市光污染的山区,清晰得令人心醉。
“星星真亮。”吴邪轻声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身边人听。
张起灵也抬起头,望向那片璀璨的星空。他的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这无尽的虚空,看到更遥远、更古老的东西。他没有回应,但吴邪知道他在听。
过了一会儿,吴邪才转身走进厨房。蒜头放在一个小碗里,胖子正挥舞着锅铲,跟锅里的一盘腊肉炒野菜较劲,香味扑鼻。
“喏,剥干净点啊,别留那层薄皮,影响口感。”胖子头也不回地指挥道。
吴邪拿起一头蒜,慢条斯理地剥起来。蒜皮有些干,剥起来簌簌作响。
“胖子,明天去趟镇上吧?”吴邪一边剥一边说,“米快见底了,油也不多了,还有盐。顺便看看有没有新鲜猪肉,买点回来。”
“成啊。”胖子利落地给锅里的菜翻了个个儿,“再打点散酒,京叔送的那是好酒,得省着点喝,日常还得靠散装的顶着。”
“嗯。”吴邪应着,将剥好的、光溜溜的蒜瓣放进另一个小碗里,“再买点种子吧?我看院子东头那块地空着也是空着,种点小葱青菜什么的?”
“哟呵!”胖子夸张地回头看了吴邪一眼,“咱们吴小佛爷现在都开始琢磨田园生活了?有进步!行,就依你,种点菜!自给自足,绿色环保!”
吴邪笑了一下,没接他这调侃。他将剥好的蒜碗递过去,胖子接过去,手起刀落,砰砰几下,蒜瓣就成了均匀的碎末,被撒进了锅里,瞬间激发出更浓郁的香气。
简单的晚饭很快上桌。一碗腊肉炒野菜,一碟胖子自己腌的咸菜,一盆冒着热气的米饭。
三个人围坐在堂屋的方桌旁,就着一盏昏黄的白炽灯,安静地吃着。
“这野菜炒得不错,火候刚好。”吴邪夹了一筷子,评价道。
“那是,也不看谁掌勺。”胖子得意地扒拉了一大口饭,含糊不清地说,“明天买了肉,给你露一手红烧肉,胖爷我的独家秘方。”
张起灵安静地吃着,他吃饭的速度不快,但很专注,几乎不发出什么声音。胖子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他顿了顿,低声说了句:“谢谢。”
吃过晚饭,胖子主动承包了刷锅洗碗的活儿,哼着不成调的歌,在水槽边忙活。
吴邪和张起灵将桌椅收拾好,然后又不约而同地走到了院子里。
夜晚的空气带着山泉和草木的清甜。
月亮还没升起来,星光愈发灿烂。
远处的山峦只剩下黑色的、起伏的剪影,沉默地矗立在天地之间。
两人在屋檐下的老位置坐下。没有对话,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这夜晚的安宁。
蛙鸣和虫啾从四周的黑暗里传来,此起彼伏,更衬得夜幽深静谧。
过了许久,胖子也忙活完了,擦着手走出来,同样拉过一张凳子坐下,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嗝……舒坦。”胖子伸了个懒腰,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吃饱喝足,往这儿一坐,啥也不想,神仙日子啊。”
吴邪笑了笑,没说话。是啊,神仙日子。不用提防突如其来的机关陷阱,不用面对狰狞可怖的怪物,不用思考错综复杂的谜题和阴谋。只需要呼吸,感受,存在。
但真的能“啥也不想”吗?
那些经历,如同用滚烫的烙铁烙在灵魂上的印记,无法磨灭。
地宫的阴冷潮湿,蛇群冰冷的鳞片触感,诡异铃声带来的精神冲击,蛇蜕散发出的强大威压,还有最后崩塌时亡命奔逃的窒息感……这些感觉,并未真正远离,只是被暂时封存在了记忆的某个角落。
它们塑造了现在的他们,也让这份看似寻常的宁静,显得如此珍贵而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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