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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前将军府。夜已深沉,书房内的烛火却跳动不息,将陈暮的身影长长地投在悬挂的巨幅舆图上。图上,代表曹军的黑色箭头如乌云压城,紧紧箍着叶县;代表江东的赤色标记在江陵以东蠢蠢欲动;西面代表刘备的浅色区域看似平静,却暗藏锋芒;而荆南以南,代表交州士燮的土黄色块,则显得暧昧不明。
庞统、王粲、崔琰等核心谋士皆在,人人面带倦色,眉宇间锁着浓得化不开的忧虑。
“主公,叶县子龙将军再度传来消息,虽再次击退曹军攻势,但箭矢消耗过半,守城器械损毁严重,伤亡亦在持续增加。曹仁虽暂转围困,然其援兵乃至攻城利器,必在路途。叶县……恐难持久支撑。”王粲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汇报着最新的北线战况。
崔琰补充道:“江陵文将军急报,周瑜水军主力已出陆口,其先锋战船甚至开始试探性攻击我沿江哨垒。东线大战,一触即发。黄汉升将军虽在荆南做出北上姿态,但似乎并未能完全牵制周瑜。”
庞统用力摇着羽扇,眉头紧锁:“北、东两线,皆面临敌军主力压境。刘备在成都整军经武,其使者虽言辞恳切,言必牵制,然观其动向,重心明显在于北图汉中,对我荆州之援,恐怕仅限于口惠而实不至。我军兵力分散,两面作战,此乃兵家大忌!”
陈暮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前的局势图,像一张不断收紧的网,将荆州牢牢束缚其中。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基业,正面临自他主导荆州以来最严峻的生死考验。死守?纵然能凭借赵云、文聘之能暂时顶住,但资源在消耗,士气在磨损,敌人的压力却在不断增加。一旦任何一线被突破,便是全局崩坏之局。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从舆图上荆州的区域缓缓移开,最终落在了那大片代表着南方未充分开发区域的交州之上。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称疯狂的念头,如同暗夜中的一道闪电,骤然划过他的脑海。
“诸位,”陈暮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中响起,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或许……该考虑换个思路了。”
众人皆是一怔,目光聚焦于他。
“换个思路?”庞统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眼中精光一闪。
陈暮站起身,走到舆图前,手指先重点了一下襄阳,然后毅然决然地向下,重重按在了交州的中心——苍梧郡治所广信城。
“荆州,四战之地,天下腹心。据之,可北望中原,西控巴蜀,东扼江东。然,亦因此,我等无时无刻不处于强邻环伺之下。曹操、刘备、孙权,乃至已故的刘表,谁不想将这鱼米之乡、通衢要道握于手中?”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嘲弄,更带着决绝,“守在此地,即便能赢一时,亦需时刻提防四方,永无宁日。若要匡扶汉室,一统天下,仅凭荆州之力,困守于此,无异于坐以待毙,或终为他人口中之食。”
他环视众人震惊的面容,一字一句道:“既然守之艰难,何不……主动让出?”
“主动让出?!”王粲失声惊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崔琰也骇然变色。
唯有庞统,先是极度震惊,随即丑脸上浮现出剧烈的思想挣扎,最后竟慢慢转化为一种混合着兴奋与癫狂的神色。
“明远……你的意思是……”庞统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没错!”陈暮斩钉截铁,“以其耗尽心力,在此地与曹、孙血拼,争夺这迟早被打烂的四战之地,不若……跳出这个泥潭!”
他的手指在舆图上划出一道弧线,从襄阳直指南海:“曹操要的是荆州这块跳板,以图南下;孙权、周瑜要的是江陵乃至整个南郡,以全据长江;刘备……他想要的是天下,但目前最想要的是汉中乃至关中!那我们,何不将这块他们争抢的‘肥肉’,暂时‘让’给他们,让他们去狗咬狗!”
他越说思路越清晰,语速也越来越快:“而我们,则集中全力,南下交州!士燮年老暗弱,其子侄各有异心,交州地广人稀,开发不足,然资源丰富,潜力巨大!更兼地处偏远,北面有群山阻隔,足以让我等避开中原混战的中心,获得宝贵的喘息和发展之机!据交州,西可连通南中,未来或可制衡刘备;东可威慑江东侧后;北倚五岭,易守难攻。待中原诸侯在荆州杀得筋疲力尽,两败俱伤之时,我等再积蓄力量,或北出五岭,或西进益南,或浮海北上,择机而动,岂不胜过如今在此被动挨打,耗尽元气?”
陈暮这番“换家”言论,如同巨石投入深潭,在书房内掀起了滔天巨浪。
王粲首先激烈反对:“主公!万万不可!荆州乃主公与吾等心血所在,基业所系!襄阳、江陵,皆天下雄城,钱粮广盛,岂能轻易弃之?交州乃化外之地,瘴疠横行,民智未开,岂能作为立足之基?此非破局,实乃自毁长城啊!”
崔琰也沉声道:“主公,此策过于行险。先不说放弃荆州会引起内部何等动荡,大军南移,千里转进,士燮虽弱,然据地称雄多年,岂会轻易让路?若其闭境自守,我军顿兵于坚城之下,而曹、孙之兵尾随而至,则我军进退失据,必遭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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