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星尘网的“标准化通报”第732期,正悬浮在雾栖族的回声石广场中央。全息投影里,光族议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鉴于边缘星系‘异形文化’的扩散,即日起实施《统一表达法案》——所有文明的问候礼仪必须采用光族标准鞠躬,所有庆典音乐必须符合机族十二平均律,所有饮食制作必须参照沙族‘完美陶罐’参数。”
广场上的雾栖族人低着头,触须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三天前,“标准化委员会”的巡逻舰刚没收了他们的“回声鼓”——那是用雾栖族特有的空心藤制作的乐器,鼓声里能藏七种不同的回声,却因“不符合标准频率”被判定为“噪音污染源”。
“他们说,这是为了‘织网人的理想’。”一个年轻的雾栖族女孩抱着被没收的鼓身,触须轻轻划过上面的刻痕,那是历代族人记录的回声密码,“可我奶奶说,织网人当年最喜欢听我们的‘怪调’,说那是‘宇宙的小惊喜’。”
我和阿雾在广场角落的阴影里碰头时,他的触须上缠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用七种笔迹写着同一个词:“老地方见”。这是“叛逆者”的秘密联络信号——三天前,当委员会开始销毁“非标准物品”时,一群来自不同文明的年轻人悄悄建立了这个组织:雾栖族的歌者、断链星的农夫、机族的“故障”机器人、甚至还有几个偷偷保留着本族语言的琉璃族人。
“最后一个据点也被端了。”阿雾的声音压得很低,他刚从声语者的回音谷回来,那里的年轻声语者因为坚持唱“非标准颤音”,被委员会强制戴上了“声线矫正器”,“他们在搜捕所有‘传播异形文化’的人,说我们是‘星尘网的病毒’。”
我们穿过雾栖族的地下溶洞,来到一个被藤蔓掩盖的洞穴。洞穴中央燃着一堆篝火,火光里映着十几张年轻的脸——断链星的阿土正用根脉水晶种出歪歪扭扭的“异形土豆”(不符合标准的圆形,却格外香甜);机族的小七蹲在角落,给一个旧收音机改装“非标准频道”,里面正播放着声语者被禁止的原始唱腔;琉璃族的小羽则用翅膀蘸着荧光粉,在岩壁上画着不规则的图案,那些图案组合起来,是一句被禁止的话:“不一样,才好看。”
“刚收到消息,委员会要在织网节那天,销毁所有‘非标准记忆结晶’。”小羽的翅膀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她指着岩壁上的一幅画,那是她奶奶留下的记忆结晶里的画面:三百年前,琉璃族的翅膀舞曾让赤牙赞不绝口,说“比标准舞步有劲儿多了”,“他们想让我们彻底忘了自己是谁。”
篝火突然“噼啪”一声爆响,阿土举起一个刚挖出来的异形土豆,土豆上还沾着泥土:“我爷爷说过,当年织网人在断链星种过这种土豆,说‘规矩的圆土豆填饱肚子,歪瓜裂枣的才叫生活’。我们不能让这些‘歪瓜裂枣’被毁掉。”
小七突然关掉收音机,洞穴里瞬间安静下来。它的光学镜头闪着光,指向洞穴深处的一块岩石:“我在机族的老数据库里找到了这个,是三百年前,织网人留给‘未来叛逆者’的东西。”
(二)
那块岩石被移开后,露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盒。盒子打开的瞬间,一股带着焦糊味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是半块炭化的焰苔饼,旁边放着一卷星尘绳,绳上挂着三枚徽章:一枚是光族的水晶(棱面不规则,明显是手工打磨),一枚是沙族的陶罐碎片(边缘不平整,却透着温润的光泽),还有一枚是机族的齿轮(齿牙缺了一小块,却能转动得格外灵活)。
“这是‘不完美徽章’。”阿雾用回声术激活了星尘绳,绳上浮现出织网人的全息影像:赤牙正举着那半块烤糊的饼,对着镜头咧嘴笑,“告诉未来的小家伙们,要是有一天,有人逼你们变得‘一样’,就看看这些——光族的水晶不必都棱角分明,沙族的陶罐不必都圆润光滑,机族的齿轮缺个牙也能转。重要的不是规矩,是那点‘不一样’里的劲儿。”
影像里的冰姬接过话,指尖划过那枚缺牙的齿轮:“当年机族的老工匠说这是‘残次品’,要销毁,是赤牙抢下来的,说‘这齿轮转起来有股不服输的劲儿,比完美的好看’。记住,让星尘网结实的,从来不是一模一样的线,是每根线都有自己的韧性。”
洞穴里的年轻人们沉默了,火光映着他们的脸,触须、翅膀、机械臂……这些截然不同的“零件”,此刻却因同一种情绪而共鸣。小羽突然用翅膀拍打出琉璃族的翅语节奏,那是被禁止的“非标准问候”,阿土跟着用根脉水晶敲出断链星的“土地鼓点”,小七的收音机里重新传出声语者的原始唱腔,阿雾则用雾栖族的回声术,将这些混乱的声音编织在一起。
“这才是‘一起走’的意思啊。”阿土的眼眶有点红,他把异形土豆扔进篝火,“不是手拉手走同一条路,是各走各的路,却能在转弯时看到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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