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网”科技CEO办公室。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泼洒在昂贵的意大利手工地毯上,却驱不散室内沉滞的空气。
文森特深陷在宽大的真皮老板椅里,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
昂贵的西装紧贴在身上,领带端正,头发一如既往精心打理。
但脸色苍白中透着宿醉未消的灰败。
他一只手撑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另一只手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发出空洞的“笃笃”声。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
门被无声地推开,林浔走了进来。
他步履平稳,眼神清澈,与办公室主人的萎靡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他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显然是给自己准备的——径直走到文森特巨大的办公桌前,将咖啡放在桌沿,自己则随意地靠坐在桌角。
“还活着?”林浔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是问候还是陈述。
文森特从指缝里抬眼,眼神涣散,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咕哝,算是回应。
他指了指桌上另一杯几乎没动过、已经凉透的咖啡,示意林浔自便。
林浔没动那杯凉咖啡,只是拿起自己的那杯,轻轻吹了吹气。
他沉默地看着文森特,数据流在脑中无声滚动:【文森特。
生理状态:严重睡眠不足(<3小时),轻度脱水,酒精代谢未完成(残余浓度:0.03%)。
心理状态:高度沮丧,情感挫折后应激反应,认知功能下降约40%。
风险:决策失误概率激增。
建议:补充电解质,强制休息8小时。】
当然,这些建议他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办公室陷入了更深的沉默,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
许久,文森特终于长长地、带着颤音地吐出一口气,像是要把肺里所有的郁结都排空。他放下撑着头的手,身体微微后仰,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复杂的几何吊顶,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林浔…你昨天,看到了吧?是不是…特可笑?特狼狈?”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情感宣泄的烈度和破坏性在可预测范围内。”林浔客观地评价,“后续物理清理成本可控。”
文森特被噎了一下,无奈地摇摇头。
跟林浔谈感受,就像对牛弹琴,还是头最硬的那种合金牛。
他认命般地闭上眼,又睁开,这次目光聚焦在窗外远处城市的天际线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早已模糊的坐标。
“她…昨天最后,是不是说了什么?”文森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的希冀,“醉成那样…胡话?”
林浔的数据库精准调取了昨晚的音频记录片段。
他略作分析,回答道:“信息碎片:我喜…。语义不完整,语境指向模糊。醉酒状态下的言语可靠性评级:C-(低)。参考价值有限。”
“呵…‘我喜’…”文森特咀嚼着这两个字,眼神黯淡下去,自嘲地笑了笑,“喜不喜欢…又有什么用呢?都结束了。
昨晚那一场,算是把最后一点体面也撕干净了。”
林浔抿了一口咖啡,温度正好。
他看着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朋友,一个长久以来盘踞在他逻辑链条之外的问题,此刻清晰地浮现出来。他放下杯子,目光直视文森特,问得异常直接:
“文森特,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文森特疲惫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圈复杂的涟漪。
他猛地转头看向林浔,眼神里有惊讶,有被冒犯的恼怒,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触及内心最深角落的茫然和……难以抑制的倾诉欲。
在冰冷理智的林浔面前,似乎反而更容易剥开那些连自己都不愿细想的情绪。
“喜欢她什么?”文森特重复了一遍,像是在问自己。
他沉默了片刻,身体离开了椅背,双手交叉撑在桌面上,眼神开始飘向遥远的过去。
“高中,”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悠远,仿佛穿越了时光,“圣玛利亚私立,你知道的,那种地方…遍地都是像我这样的小开,或者等着攀附小开的漂亮姑娘。虚伪,浮夸,无聊透顶。”
他顿了顿,似乎在努力捕捉那个早已泛黄却依旧鲜明的画面。
“然后,高一开学典礼,她出现了。诺澜。不是我们那个圈子里的,中产家庭,靠奖学金进来的。
穿着和其他女生一样的新校服裙,站在台上代表新生发言。”文森特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淡的、真实的微笑。
“稿子写得中规中矩,但她的声音…那么清亮,眼神…那么干净,像…像山涧里没被污染过的泉水。
没有谄媚,没有刻意讨好台下那些校董和我们这些所谓的VIP学生。
她就站在那里,不卑不亢,甚至…带着一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傲气。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一堆假花里突然冒出一株带着露水的、真正的野百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