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废墟之上,夜风如刀,割裂寂静。
穹顶残存的金网仍在微微震颤,那道细不可察的裂痕如同活物般缓缓延展,仿佛有一只无形之手正从虚空深处缓缓推开一扇不该开启的门。
星月无光,唯有九天之外,“薪火”碑文余晖未散,映照出一行小字:“一人扫帚,万人持光。”可这光芒越是明亮,下方的阴影便越深沉。
陈凡立于园心,衣袍猎猎,面色却平静得近乎冷酷。
系统警报在他识海中不断回响:「检测到虚空夹层震荡频率上升——堕仙残念正在复苏!威胁等级:甲等。建议立即启动守界影防御机制。」
他没有犹豫,神识一动,传讯符纸化作流光飞出,直奔执剑童子居所与灵兽洞窟。
不多时,小松气喘吁吁地跃上台阶,手中紧握那截断帚残柄——正是此前讲坛初立时陈凡所用之物,虽已破损,却仍萦绕着淡淡的愿力气息。
小灰紧随其后,通体银鳞泛金,四足踏地时竟引得地面微震,麒麟真形已然稳固,不再虚浮。
“它还会回来。”陈凡望着头顶那片摇摇欲坠的结界,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不是今夜,就是明夜。我们不能等它破界而入。”
夜琉璃自暗处缓步而出,黑发如瀑,眸光似寒潭倒映星辰。
她凝视着他,一字一顿:“你又要动用‘守界影’?”
陈凡点头。
“可代价是记忆!”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已久的愤怒与痛意,“上次你忘了母亲的模样,再前一次,是你启蒙恩师的名字……这一次呢?你要忘掉什么?”
他苦笑,抬手轻抚额角,那里隐隐传来撕裂般的钝痛。
“因为只有我能启动它。”他说,“但这次不一样。我不再让它只为我一人而燃。”
话音落下,他指尖轻点眉心,系统界面在空中浮现,古朴而庄严。
【守界影·周期唤醒协议】静静悬浮于前,条件赫然在列:
「所需功德:1,000,000」
「附加代价:遗忘一段重要记忆」
然而就在众人屏息之际,陈凡的手指在虚空中快速滑动,输入一串冗长指令——
「绑定‘薪火传承链’,允许多重信诺共振触发;开放非宿主协同共鸣权限;建立信念锚点,实现代际守护延续性。」
刹那间,界面剧烈波动,金色符文翻涌如潮,系统发出前所未有的提示音:
「警告:规则篡改超出初始权限范畴……正在进行因果校验……校验通过。新协议生成:《守界影·共契版》。」
小松瞪大双眼:“你……你在改天道定下的规矩?”
“不是改天道。”陈凡目光灼灼,“是让这规矩,能被更多人守住。”
他转身望向讲坛,抬手指向那方空台:“去,站上去。举起断帚。”
小松迟疑一瞬,随即咬牙踏上讲坛,双手高举残帚。
那看似平凡的木柄忽然嗡鸣震颤,仿佛回应某种古老召唤。
“召集他们。”陈凡低声说。
号令传下,不过半炷香工夫,百余名曾受教于缮书坊、听讲于传法台的弟子陆续赶来——有杂役少年,有跛脚老仆,也有曾误入魔途如今洗心革面之人。
他们不言不语,整齐列队,面向讲坛跪坐成环。
“诵《行善守则》第一篇。”陈凡下令。
百人齐声开口,朗朗而起:
“日行一善,不问回报;
见弱必扶,不避祸殃;
传道授业,不吝分毫;
守心如镜,不堕迷障……”
声浪滚滚,如江河奔涌,直冲云霄。
奇异的是,随着诵读持续,每一句誓言都化作实质般的金线,自人群头顶升腾而起,缠绕向穹顶金网。
那些原本黯淡的符阵竟开始逐一亮起,裂痕之处竟有愈合之象!
与此同时,小灰低吼一声,四足猛然插入地底,麒麟真气如根须蔓延,迅速勾连起藏经阁旧址下的双极镇印。
两枚沉寂多年的灵石核心轰然激活,地脉之力汹涌回流。
夜琉璃闭目盘膝,十指交错结印,唇间吐出古老咒言。
她的身影渐渐模糊,仿佛融入虚空,将百人心念织成一张信念之网,尽数导入陈凡识海。
那一刻,他脑海中炸开无数画面——
北境雪村孩童捧着誊抄的识字卷笑逐颜开;
南荒囚徒焚毁邪典,泪流满面叩首谢恩;
中州百姓每逢初一十五,在街头设香案,供一碗清水,敬一位不知姓名的“扫帚先生”……
百万功德,自人间而来,汇聚如洪流!
系统界面疯狂闪烁:「功德总额已达临界值——1,000,002。是否启动《守界影·共契版》?」
陈凡睁开眼,瞳孔深处似有火焰燃烧。
他也知道,自己即将失去的那段记忆,或许会让他再也记不起某个重要的人、某段温暖的时光。
但他更清楚——
有些火种,不该只由一人守护。
血珠从陈凡指尖坠落,在夜风中划出细小的弧线,砸在残破的石阶上,发出几不可闻的“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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