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余震未歇,青光犹在天地间流转,那悬于半空的“道”字如新开天门,映照万藤摇曳、枯骨生花。
可就在这一刻——
紫微子一掌轰出,掌风如裂帛,带着执法使独有的星纹印记,直击主碑核心。
整座断碑爆成灰烬,翻涌如雪,漫天飘洒。
众人惊呼未起,异变陡生。
一根细若游丝的嫩芽,竟从碎石中钻出,缠上紫微子手腕。
他猛然抽手,寒声呵斥:“区区草木也敢触碰执法之躯?”可那芽丝非但未断,反而顺着经络逆流而上,穿透皮肉,在他冰冷血脉中点燃一丝温热。
紫微子踉跄后退,脸色骤变。
“这……不是生机。”他瞳孔剧震,声音微颤,“是叛乱!是对天律根基的反噬!”
话音未落,天象突变。
北斗七星骤然黯淡,斗柄倒悬,星轨扭曲如被无形之手撕扯。
一道雷柱自九霄垂落,粗逾百丈,贯穿天地,其目标直指陈凡眉心!
雷光未至,威压已让空气凝滞。
藏经阁老者跪倒在地,刘长老口吐鲜血,张师兄护住药园灵植,双膝深陷泥土。
唯有陈凡,盘坐于藤心莲台之上,不动如山。
功德系统在他识海中狂啸:「检测到‘天律终裁’启动!七律诛心雷即将降临!宿主意志若溃,则创法湮灭,万愿归虚!」
风停了,花落了,连时间都仿佛被拉长成一条缓慢流淌的河。
陈凡闭目。
识海深处,双生契光芒流转不息,将夜琉璃燃烧殆尽的心灯、小灰残存的一缕魂火、碑灵·新芽最初的念想,尽数纳入其中。
三道微光围绕着他意识核心缓缓旋转,如同三颗不肯坠落的星辰。
十年过往,如潮回涌。
他看见自己化作同心影,在市井巷陌间传下一盏灯火——乞儿捧着热汤泪流满面;守界影独守北境孤城,以扫帚代剑,引动千军功德阵破敌百万;悯世影踏瘟疫村落,背负垂死者穿行雨夜,一句“你能变好”,竟让濒死之人睁开双眼……
无数百姓梦中,皆见一灰袍人递来一碗汤,汤底浮字:你能变好。
这些记忆碎片交织升腾,在识海中凝成一座金色莲台,莲瓣片片绽放,每一片都刻着一个名字,一段善行,一声感谢。
这就是他的根基——不是宗门赐予,不是灵根天赋,而是十万凡人心头一点信。
第一道雷落下。
“仁——可——救——世?”
雷霆化声,震荡灵魂。
虚空炸开幻象:夜琉璃化为石像,泪水凝固在脸颊;万千百姓跪伏于地,哀声如潮:“别再挣扎了……我们只想过安稳日子……求你停下吧……”
陈凡嘴角抽搐,体内气血翻腾,双生契剧烈震颤,几乎断裂。
可他忽然笑了。
笑得凄厉,笑得决绝。
“你们以为……我不怕?”他低语,眼中血丝密布,“我怕得每晚都在梦里听见哭声。可若我闭眼,谁还信一碗汤能暖人心?谁还信无根之草能破岩而出?”
舌尖咬破,精血喷出,洒向识海莲台。
刹那间,金光暴涨!
“十年扫地,我不是为了听话——”他仰头迎向雷霆,声音虽轻,却似斩钉截铁,“是为了今天,敢对天说一个‘不’字!”
轰!!!
雷光劈落,却被莲台硬生生托住。
焦黑蔓延至陈凡肩头,衣袍焚尽,露出背上一道道旧日鞭痕——那是他曾因多言被罚的印记。
此刻,每一道伤疤都在发光。
紫微子怔立原地,掌心仍在流血,那根嫩芽已悄然攀至肘弯,脉络微微跳动,仿佛有心跳。
“荒谬……”他喃喃,“一介杂役,竟能承此劫?”
柳媚横剑当空,冷喝:“这不是劫,是反扑!仙庭怕了!他们怕有人写下新的规矩!”
话音未落,天空再度压抑。
第二道雷正在凝聚。
比先前更沉,更冷,仿佛来自远古审判者的诘问。
星辰为之屏息,藤蔓齐齐低伏,连碑灵·新芽都蜷缩在碎石之后,小声啜泣。
而小灰,那只奄奄一息、躯壳泛金纹的灵兽,缓缓抬起头。
它的眼中,不再有恐惧。
只有一抹,近乎献祭般的平静。
第二道雷霆悬于九天,凝而不落,仿佛天地也在屏息等待审判的降临。
那漆黑雷柱中流转着远古符文,每一缕电光都似镌刻着万载不变的戒律——“情乃执妄,当斩!”
陈凡盘坐莲台,双生契在他心口剧烈震颤,裂痕如蛛网蔓延。
识海翻腾,记忆碎片被狂暴撕扯:幼时夜琉璃在雪地里递来一只暖炉,她指尖微凉,笑容却如春阳;药园初遇,她为一株将枯的紫心藤流泪,而他默默把半日口粮换来了灵泉浇灌……那些画面温暖如初,却在雷威之下寸寸崩解,化作灰烬飘散。
“情……能长久?”
雷霆发问,声如天谴。
就在双生契即将断裂的刹那,一道瘦小身影猛然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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