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甬道,短暂却恍如隔世。
浓郁精纯的地脉灵气,如同温润的母胎羊水,包裹着穿行的三人。陈铁根贪婪地呼吸着,每一次吞吐,都感觉千疮百孔的躯体传来细微的麻痒,那是混沌星骸之躯在本能地汲取、修复。背上的秦秀莲,呼吸依旧微弱,但眉心那点月轮虚影在灵气滋养下,似乎凝实了极其微弱的一丝,连带着她冰凉的身体也透出些许暖意。
张大山在前引路,佝偻的背影在柔和土黄光晕中却异常沉稳。那根布满裂痕的乌木烟杆被他紧紧攥着,烟锅冰冷,但他每一步踏下,都仿佛与脚下的大地产生着某种深沉的共鸣,指引着最快捷的路径。沉默笼罩着甬道,只有三人压抑的喘息和脚步踏在灵气流上的细微“沙沙”声。地底深处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杀、墟碑湮灭的净化之光、蚁潮自噬的疯狂嘶鸣……都如同被这温润的灵气暂时洗涤、封存。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更短。
前方,浓郁的土石气息中,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草木清气**,混合着晨间特有的湿润凉意,悄然渗入!
紧接着,一点朦胧的、带着暖意的——**天光**,在前方甬道尽头显现!
“到了!” 张大山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
三人加快脚步,冲出甬道出口!
呼——!
带着泥土与青草芬芳的、微凉的晨风,猛地灌入肺腑!陈铁根忍不住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这久违的、属于人间的气息!冰冷的空气刺痛着喉咙,却让他有种重新活过来的真实感。
眼前,是熟悉的靠山屯后山景象。他们正站在一个隐蔽在茂密灌木丛后的、废弃矿洞的侧出口。天色微明,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将连绵起伏的喀斯特山峦勾勒出苍凉的剪影。薄雾如同轻纱,在林间、在田埂上缓缓流淌。屯子里,公鸡打鸣声隐隐传来,炊烟尚未升起,一片劫后余生般的寂静。
然而,这份寂静之下,却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死寂**。
太静了!不仅仅是清晨的宁静。屯子里听不到往日的犬吠,看不到早起拾粪的农人身影,甚至连鸟鸣都稀稀落落,带着一种惊惶。空气中,除了草木泥土的清新,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焦糊味**、**血腥味**,以及…**某种甲壳烧焦后的怪异腥臭**!
陈铁根的心猛地一沉!灵性感知虽然虚弱,却本能地捕捉到了屯子里弥漫的恐慌与绝望气息!和他离开时相比,这里的“生气”仿佛被抽走了大半!
“还是…晚了一步吗?” 张大山拄着烟杆,佝偻的身形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萧索,深陷的眼窝望着屯子的方向,充满了凝重与痛惜。
“张头儿,屯子里…” 陈铁根的声音嘶哑,带着不祥的预感。
“蚁灾。” 张大山的声音沉重如铅,“就在你们被困地底这几日,那些失控的虫子…冲出来了。虽然没了统一指挥,只是凭着本能和残留的邪气肆虐,但也…唉!” 他重重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中的惨烈,已不言而喻。
陈铁根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新生的血肉骨骼传来细微却充满力量的鸣响,一股混杂着愤怒与守护的戾气在胸中翻腾。他轻轻将背上的秦秀莲放下,让她靠在一块背风的大石后。
“秀莲交给你,张头儿。” 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去看看。”
张大山深深看了他一眼,昏黄晨光下,陈铁根那布满血污、伤痕累累却挺得笔直的身影,隐隐透着一股非人的坚韧与煞气,仿佛一头刚从洪荒战场归来的受伤凶兽。他没有劝阻,只是缓缓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乌木烟杆递了过去:“拿着,关键时候,砸烟锅。”
陈铁根微微一怔,没有推辞,接过那根温润沉重的乌木烟杆。入手瞬间,一股沉凝厚重、带着大地气息的暖流顺着手臂涌入,稍稍抚平了体内的躁动与伤痛。这烟杆,绝非凡物。
他不再多言,转身,朝着屯子的方向,迈开脚步。
一步踏出,脚下松软的泥土微微下陷。第二步,脚下坚硬的岩石发出细微的“咔嚓”声,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凹痕。第三步,速度骤然加快!残破的衣衫在晨风中猎猎作响,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薄雾,朝着那死寂的屯子疾掠而去!混沌星骸之躯的恐怖素质,在归乡的迫切与愤怒的驱使下,初露峥嵘!
越靠近屯子,那股焦糊与血腥混合的怪异气味就越发浓烈。倒塌的土坯墙,烧得焦黑的房梁骨架,散落在泥地里的破烂农具,还有……暗褐色、早已干涸凝固的大片血迹!如同被巨兽蹂躏过的战场,满目疮痍!
屯子里空荡荡的,死寂得可怕。偶尔能看到一两个身影在废墟间麻木地翻找着什么,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看到陈铁根那如同从地狱爬出、满身血污煞气的身影,都吓得惊叫一声,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缩回残垣断壁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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