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结地点弥漫着钢铁和汗水的味道,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机油味——那是从崭新的“野蜂”无人机和“铁蒺藜”地雷上散发出来的。五十名精选出来的战士默默检查着装备,脸上涂着黑灰,眼神在夜色中亮得慑人。
李诺在做最后的战前检查。他走到每一个战士面前,用力拍拍他们的肩膀,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这些面孔,有些还很年轻,有些已经饱经风霜,但此刻,他们都把命交到了自己手上。
“李顾问,”一个脸上带着稚气,但眼神异常坚定的年轻战士压低声音说,“俺叫铁蛋,要是……要是俺回不来,能不能……能不能让医疗舱,优先给俺娘看看她的老寒腿?她就住在山后的李家坳……”
李诺鼻子一酸,重重拍了他的头盔一下:“别他妈说丧气话!都给老子活着回来!你娘的腿,等你回来,我亲自给你娘治!”
铁蛋咧开嘴,露出白牙,重重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老周带着两个穿着普通百姓衣服、但眼神精悍的汉子快步走了过来。
“李诺,情况有变。”老周语气急促,“刚收到黑石镇内线冒死传出的最后一份情报,‘鬣狗’指挥部确实加强了戒备,而且……他们可能已经怀疑有内应,正在内部进行清洗。我们原定的潜入路线和接应点,很可能已经暴露了。”
气氛瞬间更加凝重。
“那怎么办?强攻?”张建国(通过通讯器)的声音带着焦虑。强攻一个戒备森严的加强营指挥部,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李诺眉头紧锁,大脑飞速运转。潜入路线暴露,意味着突袭失去了突然性……
“还有一个办法。”老周看着李诺,眼神复杂,“内线同志在情报最后提到,敌人指挥部的备用发电机和主要通讯线路,都集中在指挥部西侧的一个半地下掩体里。那里防守相对薄弱,但……没有任何掩护,是一片开阔地。如果能有办法瞬间打掉那里,让指挥部变成瞎子和聋子,我们的突袭小队就有机会趁乱强攻进去!”
打掉发电和通讯中枢?这确实能瘫痪敌人指挥。但开阔地……怎么打?用“野蜂”无人机?数量不够,而且无人机的动静可能会提前暴露。
就在李诺苦苦思索时,一直跟在老周身后、没怎么说话的一个“百姓”突然开口了,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李顾问,老周,这个任务,交给我们‘钉子’小组吧。”
李诺一愣,看向他。这人他有点印象,叫赵大勇,是老周手下最得力的地下工作者之一,平时不显山不露水。
“大勇,你什么意思?”老周似乎猜到了什么,脸色微变。
赵大勇笑了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不就是把那铁疙瘩(指微型高爆炸药)送到那个掩体边上,然后引爆吗?我们‘钉子’小组,干的就是这个。我们有办法摸到那片开阔地的边缘,剩下的……就用跑的。”
用跑的?在开阔地,顶着敌人的机枪火力,用跑的过去安装炸药?!
这根本不是任务,这是自杀!
“不行!”李诺脱口而出,“这太危险了!十死无生!”
赵大勇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他看着李诺,眼神清澈而坚定:“李顾问,俺们都知道您是干啥的,您和这列火车,是咱们国家,是咱们老百姓的希望。为了保住这希望,俺们这些人,命不算啥。”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像锤子一样敲在每个人心上:“从干这行第一天起,俺们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能亲眼看到您和这火车,能给希望铺铺路,值了!”
他身后的另一个汉子也憨厚地笑了笑:“就是,李顾问,别犹豫了。时间不等人,天上的眼睛快睁开了。”
李诺看着他们,看着他们眼中那种超越了生死、纯粹而炽热的信仰和决绝,喉咙像是被一团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来自一个崇尚个人价值、生命至上的时代,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承受这种沉甸甸的、用生命铺就的“同志情谊”。
老周的眼圈红了,他猛地别过头,用力眨了眨眼,然后转回来,声音嘶哑地对赵大勇说:“大勇……同志……拜托了!”
赵大勇和他身边的汉子,同时挺直了腰板,对着老周和李诺,敬了一个并不标准,却无比庄重的军礼。
“保证完成任务!”
没有多余的废话,两人迅速从携带的包袱里取出捆绑好的烈性炸药和引信,动作熟练地检查着。然后,他们对着李诺和集结的战士们,露出了最后一个笑容,转身,如同两道幽灵,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漆黑的夜色,朝着黑石镇方向潜去。
集结地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拳头死死握紧,指甲掐进了肉里。
李诺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呼吸困难。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这个时代所谓的“同志”,究竟意味着什么。那不是酒桌上的称兄道弟,不是利益面前的抱团取暖,而是可以毫不犹豫地将后背、将生命托付给彼此的绝对信任,是为了共同信念甘愿赴死的铮铮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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