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紫微宫,万象神宫。
大周每日的常朝如期举行,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气氛却与往日不同,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龙椅之上,武则天凤目微垂,看不出喜怒,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份平静之下酝酿着风暴。
狄仁杰身着紫色朝服,手持象牙笏板,立于文官班首,神色平静,仿佛昨夜净云寺外的生死搏杀从未发生。
朝议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户部、工部、礼部……各部依次奏事。当轮到监察御史奏报时,一位素以刚直着称的御史出班,朗声道:“陛下,臣弹劾莒州郡王武怀运!其纵容家奴,强占民田,与民争利,致使洛水之畔数百农户流离失所,证据确凿,请陛下明察!”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弹劾亲王,非同小可。虽然武怀运跋扈之名朝野皆知,但如此直接地在朝堂上发难,实属罕见。
武怀运站在亲王班列中,脸色瞬间阴沉,他出班躬身,语气带着委屈与愤慨:“陛下!此乃污蔑!臣对陛下、对朝廷忠心耿耿,岂会行此等不仁不义之事?定是有人见陛下信任微臣,心生嫉妒,构陷于臣!请陛下为臣做主!”他说话间,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狄仁杰。
那御史却毫不退缩,从袖中取出几分诉状与地契抄本:“陛下,此乃苦主联名诉状与相关田契副本,人证物证俱在,请陛下御览!”
宦官将证物呈上御案。武则天翻阅着,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就在这时,狄仁杰动了。他缓步出班,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陛下,臣,亦有本奏。”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他。谁都知道,狄公一旦开口,必有石破天惊之事。
“讲。”武则天放下手中诉状,看向狄仁杰。
“臣要奏的,并非田亩小事。”狄仁杰抬头,目光如炬,直射武怀运,“臣要弹劾莒州郡王武怀运,勾结前朝余孽,组建‘九幽’邪教,以邪术秘法,于神都内外埋设‘阴蚀桩’,意图扰乱地脉,制造恐慌,行刺陛下,动摇国本!其罪……当诛!”
“轰!”
整个万象神宫如同炸开了锅!勾结前朝余孽?行刺陛下?动摇国本?这任何一条,都是十恶不赦、株连九族的大罪!
武怀运浑身剧震,脸色先是煞白,随即涨得通红,他猛地指向狄仁杰,厉声道:“狄仁杰!你……你血口喷人!本王对陛下忠心天地可鉴!你竟敢污蔑本王谋逆?!你有何证据?!”
龙椅之上,武则天凤目之中寒光爆射,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全场,喧嚣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她盯着狄仁杰,一字一句道:“怀英,此言,非同小可。证据何在?”
狄仁杰神色不变,从容奏道:“陛下,证据有三。”
“其一,‘九幽’组织核心成员,前工部侍郎张衡、将作监大匠宇文贺,皆已伏法。经查,此二人与王府往来密切,资金输送巨大。张衡临死前,更曾与梁王密会!”
“其二,‘九幽’用于传递信息、筹集资金之秘密据点‘金鳞记’,其背后真正东家,经臣多方查证,资金最终流向,皆指向王府!昨夜,臣寻得关乎大将李元芳性命之解药‘镇物’玉璋,在送往净云寺途中,遭大批死士截杀。这些死士,经辨认,其训练手法、所用兵器、乃至行事作风,皆与王府蓄养之私兵死士一般无二!此乃杀人灭口,阻挠救治朝廷功臣!”
“其三,”狄仁杰声音提高,取出那枚“承天”牌位,“此物乃臣於‘九幽’祆祠密室中所获,其上‘承天’二字,经前朝旧臣证实,乃前隋守护地脉之隐秘传承‘承天一脉’之领袖称号!而莒州郡王殿下,近年来多次督办洛水、龙门等关乎地脉之大型工程,对地脉之学‘颇有心得’,岂是巧合?”
三条证据,一条比一条犀利,一条比一条致命!尤其是那“承天”牌位与前朝秘辛的关联,更是将武怀运推向了深渊!
武怀运听得冷汗涔涔,他强自镇定,嘶声道:“荒谬!简直荒谬!狄仁杰,你仅凭一些莫须有的往来资金、一些死无对证的猜测,还有这不知从何而来的破牌子,就想定本王的罪?你说本王的死士截杀,人呢?物证呢?谁能证明那些死士是本王的?!至于地脉之学,本王督办工程,了解地脉有何不可?难道满朝工部官员,皆有嫌疑不成?!”
他转向武则天,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陛下!陛下明鉴啊!狄仁杰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定是因臣平日与他政见不合,故而借此案排除异己,构陷忠良!请陛下为臣做主啊!”
朝堂之上,支持武怀运的党羽也纷纷出声附和,指责狄仁杰证据不足,构陷亲王。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武则天目光扫过跪地痛哭的武怀运,又看向沉稳如山岳的狄仁杰,心中权衡。武怀运是她侄儿,党羽众多,若无铁证,贸然处置,必引朝局动荡。但狄仁杰所言,逻辑清晰,线索环环相扣,绝非空穴来风,尤其是涉及前朝“承天一脉”和地脉邪术,更触及了她的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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