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棚的聚光灯在凌晨四点才彻底熄灭。
赵晨的相机挂在脖子上晃荡,他揉着发酸的后颈,望着监视器里最后一张成片——月白色礼服的裙裾在风机关前扬起,宴晚侧身而立,下颌线被灯光勾勒得像把淬过月光的刀,领口37道云纹褶皱随着呼吸起伏,每道折痕里都凝着半粒珍珠的光晕。
“这张必须做封面。”他指着屏幕对助理喊,指尖都在发颤,“把背景调成墨色,突出裙褶的光影层次。
记得给修图师说,眼尾的泪痣要保留,那是她的魂。“
宴晚站在换衣间镜子前解盘扣,指尖碰到锁骨处的云纹刺绣时顿了顿。
三年前沈时烬扯断她领口盘扣的画面突然闪回——那时他嫌这纹路“像宴昭最讨厌的老绣坊花色”,可此刻镜子里的人,锁骨处的云纹正随着呼吸泛着珍珠白,倒像是把月光揉碎了缝进去。
“姐!”小周抱着热可可撞开门,发梢还沾着晨露,“《LUXE》官微刚发预告,评论区已经炸了!”她把手机举到宴晚面前,屏幕上的字被划得飞快:“这是宴晚?
三年前被说‘没灵魂’的设计师?“”云纹褶皱的光影绝了!
微胖女孩穿肯定藏肉!“”抄袭?
建议造谣的去巴黎翻1998年的秀场录像,人家褶子是往右的!“
宴晚接过手机时,屏幕突然弹出苏雅的私信:“刚看了样片,你领口的褶皱让我想起敦煌壁画里的飞天飘带——原来你早把‘归’的含义藏在这里了。”她望着对话框末尾的“拍得漂亮”四个字,喉结动了动。
三年前在沈时烬的酒会上,苏雅也是这样站在她对面,端着香槟说“宴小姐的设计像无根的浮萍”,可现在,这个眼高于顶的时尚评论人正带着团队在巴黎帮她找1998年的秀场原始资料。
“叮咚——”
手机同时弹出二十几个消息提示,最上面的是“晚照”旧部群的99+条未读。
宴晚点开,是前版师老陈发的视频:他蹲在仓库里,面前摊开一沓泛黄的设计稿,镜头扫过右下角的日期——2019年3月17日,正是沈时烬撕碎她春装稿的第二天。“当年您蹲在地上捡碎纸,我们在旁边捡您没注意到的边角料。”老陈的声音带着鼻音,“现在这些稿纸,该物归原主了。”
宴晚的指尖轻轻抚过屏幕里的稿纸,忽然听见小周倒抽冷气的声音。
她抬头,看见小周举着的手机屏幕上,“晚照”三个字正挂在热搜第一,后面跟着“爆”的红标。
往下刷,是买手圈的截图:“已和宴晚团队签了五个高定订单,云纹褶皱工艺费翻三倍都值。”甚至有娱乐博主转发:“建议内娱明星放弃国外高定,咱们自己的设计师它不香吗?”
“姐,要回公司吗?”小周攥着外套,“赵主编说杂志十点正式发售,现在楼下全是记者——”
“不去。”宴晚打断她,解下脖子上的珍珠项链放进首饰盒,“我要回家。”
深夜的公寓里,落地灯在书桌上投下暖黄的光晕。
宴晚坐在飘窗边,日记本摊开在膝头,钢笔尖悬在纸页上方,墨迹在“沈时烬”三个字上晕开个小团。
她想起三天前在会展中心外,沈时烬摇下车窗喊她的样子——檀木佛珠在腕间打转,像根无形的锁链。
可现在,锁链的另一端已经空了。
“你总说我是宴昭的影子。”她笔尖落下,字迹比三年前刚搬去盛霆公寓时有力得多,“可你不知道,我在透析室走廊画褶皱时,窗外的梧桐叶影会落在病历单上;你撕了我的稿纸,却撕不掉我在护士站借的铅笔印;你给我买珠宝,我却把第一笔设计费偷偷打给了给妈妈换肾的医院。”
风掀起窗帘,吹得纸页哗哗响。
宴晚合上日记本,玻璃台板下压着张泛黄的照片——十二岁的她和妹妹宴昭站在老绣坊前,她手里攥着半块云纹锦缎,妹妹举着个糖人。
那时她们都不知道,命运会把这半块锦缎变成刺向彼此的刀。
“我不是你的囚徒,也不是她的影子。”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重得像钉进墙里的钉子,“我是宴晚,是能把梧桐叶影缝进高定裙褶的宴晚。”
凌晨三点,手机在床头柜震动。
宴晚摸黑接起,是工作室实习生小吴的声音,带着难掩的兴奋:“姐!
巴黎高定周组委会发来邮件,说《归》系列的云纹褶皱工艺要做专题报道!
还有......“
“先别急。”宴晚笑着坐起来,打开床头灯,“明天上午十点,把《归》系列的样衣都搬到会展中心后台。”她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边缘——那是母亲病愈后亲手做的,绣着片梧桐叶。
“对了,”她补充道,“让老陈把当年的春装稿也带过来。”
月光退去时,宴晚站在衣柜前,手指拂过《归》系列最后一件礼服的裙摆。
那是件拖尾长纱,裙裾展开像被风掀起的晚照,每道褶皱里都藏着她在透析室看了三年的梧桐叶影。
她的指尖停在裙角某处,那里用金线绣着极小的“晚”字——是她昨夜趁小周不注意偷偷缝上去的。
“明天发布会,”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该让所有人看看,真正的宴晚,到底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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